「Final Cut Pro」是必杀武器——富野由悠季谈剧场版『Z高达』制作幕后

「Final Cut Pro」是必杀武器

▍自1985年TV系列播出至今已逾二十载，『机动战士Z高达』以剧场版三部曲之姿重焕新生。2005年5月上映的首部曲『星辰继承者』创下全国票房排行榜连续五周上榜的佳绩，更在众多影院刷新单日票房纪录，引发巨大反响。而备受期待的第二部『恋人们』于2005年10月29日起正式上映。这部以「A New Translation＝新译」为名的剧场版三部曲，正如其名所示，是在原50集电视系列剧基础上加入全新镜头重新剪辑的作品。其创作核心不仅在于制作剪辑版，更在于如何以旧作镜头为素材编织出崭新的故事。担任原作、剧本及分镜的总导演富野由悠季(下称富野)，为完成这项艰巨的剪辑工作，选择了苹果公司的「Final Cut Pro」(以下缩写为FCP)。

整合分镜与剪辑作业的优势

——听说您在剪辑『Z高达』剧场版三部曲时采用了FCP，请问是出于什么考虑？

富野：若没有FCP这类工具，我本会拒绝接下这次工作。向我推荐FCP并准备好编辑环境(Power Mac G4)的，正是坐在旁边的松村圭一制片人(下称松村)。

虽然我并不具体了解有哪些软件，但过去七八年间在现场工作时，自然清楚数字剪辑已然兴起。我始终关注着数字技术的精度——包括单价在内——是否能真正应用于实际业务。过去仅将一帧画面转为数据就要花费数万日元，如今这种技术能应用于电影版本，不用才是反常。

「若没有FCP这类工具，我本来会拒绝接下这次工作」(富野由悠季总导演)

松村：制作三部曲时，最棘手的难题在于如何剪辑庞大的电视系列剧集，同时融入全新镜头。

若采用导演全程监制剪辑师的常规方式将难以实现，必须让导演亲自参与剪辑决策。因此本次搭建这样的剪辑环境实属必然。

实际效果是，通过将分镜绘制与影像剪辑一体化，导演得以充分利用时间返工分镜设计。

例如当按分镜剧本拼接影像时，实际时长超出预定30分钟以上的情况完全可能发生。此时能由导演亲自在工作室集中力量，追溯至分镜剧本乃至剧本进行调整——这正是引入FCP的重大优势。

——这正是需要导演亲自操作FCP这类工具才能实现的工作呢？

富野：这并非简单删除多余情节缩短30分钟就能解决。比如在第一部『星辰继承者』中，我们把原本耗费一集篇幅的场景，通过合成技术嵌入剧中电视屏幕里呈现。要压缩这部分时长，必须确保压缩后前后台词能自然衔接，形成流畅的「咚咚咚」节奏感。这意味着必须重新回到剧本层面进行调整，绝非单纯的影像剪辑就能解决。这次FCP真正发挥作用之处，正是能实现这类细节的精准校验。

使用FCP的实际操作界面。直观的操作界面中凝聚着高性能的剪辑工具。

新旧镜头融合不可或缺的工具

——您是说它不仅能按分镜剧本剪辑影像，更能统筹全局故事脉络？

富野：分镜剧本原本只是抽象的画面序列，但在初剪阶段就能同步完成剧本、分镜与影像演出的全方位校验。比如发现「哪里缺了点什么」时，只需在初剪阶段插入3秒镜头就能衔接顺畅。因此这已超越单纯的剪辑范畴。

——FCP还为创作带来了哪些贡献？

富野：对白匹配同样至关重要。在画面时长受限的条件下，需要边观看动态画面边亲自朗读对白进行匹配。原则上我们不会为配合对白调整画面，而是修改对白内容，但即便如此仍无法完美契合。自认为完美匹配时，实际偏差率仍高达30%。这种情况下调整嘴型动作正是得益于FCP，胶片时代根本无法实现。

另一项关键功能是「逐帧编辑」。这在胶片时代同样难以实现。TV版中大量存在三帧连拍的镜头，为保持节奏感，我们甚至逐帧删减动作，将1.5秒的动作压缩至1秒。虽然操作频繁，是个痛苦的工程(笑)，但实际操作后便能确信效果更佳。既然如此，唯有坚持下去。正因如此，沿用旧作才具有意义。

——为何不直接采用全新镜头，而刻意使用旧作片段？

富野：很简单，因为这是『Z高达』。当然全部重制会轻松得多。但重制版电影有哪部能超越原作呢？况且无论画面多么陈旧，那正是『Z高达』作品的原始质感，必须保留。至于是否该用CG堆砌全新画面，打造华丽炫目的『Z高达』——我认为这并非正解。

关于旧作镜头与新作镜头混剪后的视觉效果，我们进行了反复推敲，绝非草率行事。关键在于节奏感——那种「咦，画面又变旧了，啊啊啊，(新作镜头)来了！」的节奏感，正是通过FCP才得以实现的影像节奏。必须让观众在几秒内意识到「这是新作镜头」，随即又迅速将意识带回故事发展中。视觉节奏感与速度感必须满足观众「想以这种节奏观看」的渴望。这绝非那些漫不经心观看影像的导演或剪辑师所能企及。

对我而言，剪辑是剧本构思的最终工程。正因如此，FCP这款工具堪称我的「必杀武器」。

「那些看似无法实现的困难部分，FCP总能以绝妙的方式补足。正因如此，我也投入了全部心血。」(富野由悠季总导演)

——您认为今后在作品创作中，使用FCP进行剪辑的流程会不可或缺吗？

松村：我们的工作本质上是分工协作，若将大部分工作全权交给导演处理，确实存在风险(笑)。正因这个工具的存在，导演自身的负担反而变得最重。本次虽有重构原TV系列的条件限制，但根据作品性质，有时或许需要刻意做出「不让导演使用」的判断。

将FCP不仅用于剪辑，更用于包含影像演出的剧本最终校对。

——导演本人对于能独自完成大部分工作有何感想？

富野：并非所有事情都尽善尽美。因此对我而言，对于画面呈现部分——动画师、上色师、美术师负责的领域——只要不超出(既定标准)，我便不会干涉。在故事结构和画面构图方面，我刻意留白，希望工作人员能主动探索「此处能实现什么效果」。

我是在「六十岁学新技艺」的年纪才接触数字影像剪辑的，正因如此才焦虑于必须亲力亲为。其实我本想摆出高姿态说「这样不行啊！」(笑)。但只要亲身示范到年轻人觉得「这根本做不到！」的程度，他们就会认可吧。这次使用的工具(FCP)完美弥补了那些看似无法实现的困难环节。所以我也是认真投入的。虽然很辛苦，但若不这么做，年轻人们会看不起我的。

本文刊登于日本苹果官网(2005年12月15日)，原标题「「Final Cut Proは“必殺兵器”でし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