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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达学概论]第1章01:0079诞生秘话 富野篇——“你为何事拼上性命”

目录:
序章:何谓之高达?高达诞生的土壤!——日本动画业界的发展
番外篇:你所不知道的高达之父——大河原邦男
番外篇:你所不知道的高达之父——富野由悠季

┃本文阅读时长约8分钟

高达,伫立在大地上!

——是高达funs最为熟知的震撼旁白。前面在我们提了《高达诞生的土壤》,那么今天我们来详细看看高达诞生背后的秘话吧!

这个部分其实是想略过不写的,一是时间已经过去久远记载不详,万代官方自己也没有太多整理;二是网络上已经有许多人写过这个部分,甚至还有独立的漫画《高达创世纪》可以提供粉丝观赏,似乎没什么必要再去仔细撰写。

不过回头想想,若如果高达的起点都不仔细研究,那么“高达学概论”,有如无本之木,让人觉得不靠谱咧!我也只好重新回过头来,盘点手头上收集的各式资料,来聊一聊高达诞生之秘话。


高达脚本的诞生——“你为何事拼上性命”

时值1970年代末期,富野由悠季在给Sunrise制作完两部机器人动画之后,开始仔细想下一部企划案。鉴于上两部动画的成功,Sunrise也对富野充分的信心,外加自己本社也迫切需要一部决定性的动画,打响工作室的名号,让自己摆脱给大公司外包的命运。多种条件之下,时年已经36岁的富野,也有了能够任性制作高达的土壤。

富野是基于什么样的心理开始制作高达的呢?我们不能从现今的结果去逆推当时的情况,那些一开场就立志要做出惊世骇俗作品的人,通常最后交的卷子都惨不忍睹。唯有想到了就去做,拼尽自己的全力一气完成,才能诞生不一样的结果。

当时的富野能够预见到高达有现阶段的火热吗,能够看到在台场站立起的1/1大小高达吗,能够知道名为钢普拉的模型一年销售几百万套吗?用现在我们看到的现象,回过头去探讨富野的心境,或许会陷入一种歧途。鉴于富野开口讲述那段时期的情况非常之少,在此仅仅靠一些来细节碎片对富野制作高达的初衷做一翻大胆的猜测吧!

高达的诞生,是一个偶然的结果,也是富野作为动画业者持续创作过程中一个必然的成果。作为一个从事动画行业数年制作者,持续创作是生存的本源,若失去创作,在当时竞争激烈地业界就会失去生存之处,这可与现在某人闲情搓麻将完全不同哦(最初撰文于2018年,现在已经知道不是麻将的锅啦)。

尽管有点俗套,咱们还是先来看看《机动战士高达》的故事大纲。15岁的少年主角阿姆罗·雷,在吉翁军攻击其居住的宇宙都市殖民地Side 7时,为了保护自己的同伴而登上联邦第一台实战用机动战士高达RX-78-2。随着战舰白色木马遇上不同的敌人——包括了一生的宿敌夏亚·阿兹纳布尔,并且逐步成长,最终变成了“新人类”,结束了联邦与吉翁之间的一年战争。

整部作品最吸引人的是什么地方呢?

很多人会回答,故事。

是的,一个精彩的故事,是整部作品的核心。故事脚本的构建,既整个故事节奏的把握,是能够吸引多少人最关键的部分。若连整个故事节奏都把握不好,那么最后的作品,恐怕也是无法面对各位严苛观众的指责了(希望之花,说的就是你)。

被冈钉钉在耻辱柱上的一话

各位且看当时的主流机器人动画的叙事结构。魔神Z、盖塔等作品,采用的是儿童比较容易接受的“章回体”结构。

每一集开头,邪恶博士派遣一个邪恶机器人,想方设法的去阻碍正义一方。正义一方,也利用各种机智的举措回击,最终在一集的末尾击败邪恶,邪恶势力草草退场。如此反复,继续下一集。这样如此,持续50集或者上百集,榨干了机器人所有的价值之后,能够迎来最终结局。如果这个机器人或者主角的人气更高,那么还能换台机子出第二季,继续来个50集!

章回体有什么好处呢?

这样的叙事结构,对整个基本脚本的构成非常容易。作为脚本作者,只要构建一个大致框架,甚至只要想开始与最后的几集,就能去找广告商投资商谈判拍摄动画。中间的剧情呢?不需要了,只要每集找编剧各自编写剧情,最后由监督或者总脚本构成串联下剧情就可以了。如此简单方便,又能让幼龄观众快速喜欢上主角机器人去购买商品的方法,为什么要去改变呢?

通用的剧本模式,也能让新人脚本师快速上手。时至今日,依然还有不少动画采用了这种方式。值得一提的是,富野第一次担任监督,亦是在虫制作公司制作《铁臂阿童木》的单话剧情。

但是单话就够了吗?

短短的20分钟,能够塞下的恐怕也只有这种古典机器人动画的王道剧情。自小就对科幻电影有着浓厚兴趣、并且有着广泛阅读的富野,早就想摆脱这个模式,重新监督一部机器人动画中的“世界名作剧场”。

外加上当时的机器人动画市场,对于传统套路的机器人已经显露出了疲态,在70年代中后期已经到达了古典超级机器人动画(自己做的时间段划分)的顶端,开始走下坡路。另外,从小热爱电影又是从相关行业出生的富野,在历经了业界十几年沉浮之后,厌倦了这类传统的套路,像要制作一部拥有着完整故事链路,以电影化角度为出发的动画作品。

从现在回过头去看高达的剧本,我们能看到很多名作的影子,各种经典故事的桥段在初代动画中奏响,宛如一场世界戏曲大杂烩,着实让人看得津津乐道。剧中跌宕起伏的故事从何而来,不妨就让我们共同来梳理一番。

整部高达对应正反两位主角拥有两条线,一条是富野递交给赞助商所能看到的主线,另一条则是一部科幻版的“王子复仇记”。

我们且先来看看阿姆罗的主线。

我们就能明显看到这与当时的章回体动画有着明显的不同,故事不再是每集独立,而是拥有一个连续完整的故事。富野由悠季融合了《星球大战》、《星船伞兵》、《星际迷航》(怎么都是星开头?)等等一系列太空科幻(歌剧)作品,架构了一个诞生在银河当中的宇宙世纪。

前文曾经提过,在富野制作《机动战士高达》之前,《宇宙战舰大和号》剧场上映热潮在国内掀起了一阵波澜。这个令人非常意外的状况,姑且算是日本动漫史上的第一次冲击吧!不仅让日本民众第一次知道了科幻成人动画的冲击力,也让富野意识到,动画已经深入到青年当中,制作一部具有成人内涵的动画,时机已经成熟,一个新的动画市场的大门,已经缓缓打开了。

富野此刻心想的,是制作一部不同于《大和号》有着那么强烈民粹意识的作品,而是从电影和世界大同的角度出发,做一部更为纯粹的SF动画。

1978年八月底到九月初,日本的天气依然炎热。富野与企划组递交了一部名为”宇宙战斗团Gunboy”的计划草案,最初的设想并非是机器人动画,而是参考了凡尔纳笔下的经典文学著作《十五少年漂流记》,一部战舰与26名少年少女的《宇宙少年漂流记》(绝对不是《15美少女漂流记》啦!),乘坐着大河原邦男在《无敌钢人泰坦3》中就设计完成的白色木马,对抗外星人的故事。

但凡读过《十五少年漂流记》、《蝇王》的读者,一定知道这类作品更为偏重人际之间的故事,而不是一部机器人之间互相战斗的热血动画,这样的剧本当然卖不动玩具啦!

企划递交给当时与Sunrise合作的玩具商和电视台之后,得到的反馈是“长得像木马一样的东西玩具可卖不出去”。于是整个动画制作小组又回过头来,重新开始对故事脚本、背景设定的改写。

当时包括了长忠滨夫(初代矢立肇)、神田武幸在内的企划人员,挤在一个小小的榻榻米房间里,面对赞助商提出的要求百思莫愁之际,富野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厚达30多张的企划草案。草案里在原本企划的基础上,追加了机器人对战、将外星人重新设定成同样的地球人,另外详细设计了剧中的各项设定,包括了故事世界观与舞台、太空殖民地的设计、战争发生的理由。

以当时富野的心境,整部作品的设定都是以电影的角度出发,而不是以前孩童向的超级机器人一样玩闹,尽管是无心之举,从历史角度后推的话,确实实打实改变了机器人动画的走向。

从真实的角度来看,要描绘机器人打斗的场景,就必须要有战争;有战争的前提就必须要有不同政见的政体作为政治与经济的基础;有不同的政体就会有不同的对立国家。

同样的角度,20米以上的巨大机器人在地球上无法承受重力,那么就要把舞台安排在宇宙当中,就不妨把对立的国家设置为宇宙移民者和依然留在地球上的人类。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就算是共处一室的夫妻依然会摩擦,更何况天地相隔——其中一方还是被迫流放的成员(在这里其实能看到海因莱茵《严厉的月亮》的影子)。

随着富野规划出初始剧本的各种科幻设定,阿姆罗的故事也在这样的背景当中诞生,当然也加入了不少当时潮流的设定,例如青梅竹马、机械合体、三机小队等等。不过富野创作的大前提,是以机器人作为真实兵器战斗的“真实”故事,想要创造一个更贴近现实的舞台。

对于阿姆罗这个角色自身,富野也加入了不少自己的想法。不论是故意,还是在潜意识当中,富野设计在设计主角就要与《大和号》划清界限,一反当时哈洛克船长那样帅气的主角造型,阿姆罗整体显得非常“路人”,非常的去主角化。

偏圆的脸型、栗色的卷发,如果你是星战的粉丝,是否会想到天行者卢克呢?外加个性偏内向阴郁(直接间接地影响了日后碇真嗣那别扭古怪的性格),偏好摆弄机械(这点其实与卢克也有着相似点),与过往的主角都有着不小的差异。就连主角必备的正义感,也随着剧情有如浮萍,摇摆不定。

不过分夸张的人物造型,让人能够一眼就看出与大和号那些以往SF系主角的不同,让人有种好似邻家男孩的真实亲切感。这点也是富野先前在参与《阿尔卑斯山的少女》的时候,受到高畑勋在二次解构与重新塑造少女海蒂的影响。

这样的动画就有资格挂上不朽名作的名号吗?

若只有阿姆罗的明线,以现在的眼光看,《机动战士高达》尚能算一部机器人佳作,远远没有达到封神的境界。

那么为什么高达的最终剧本如此有魄力脍炙人口呢?因为富野在阿姆罗的明线之下,偷偷塞了自己真正要制作的剧情与想要描绘的人物——夏亚·阿兹纳布尔。

这位金发青年拥有的暗线,才是整部作品的魅力所在,亦是富野真正所要表达的故事。先前递交给厂商的企划案,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剧本通过的一个障眼法。

在动画业界沉浮十几年的富野,本身就非常擅长这种欺上瞒下的把戏。从在虫制作公司担任阿童木的单话监督开始,到勇者莱汀前期,再到之前Sunrise的两部超级系动画,都在剧本当中塞入了自己暗地里准备好的“里剧情”。这些里剧情埋得相当深厚,也需要一些知识素养的储备,方可能够看懂一些。

富野自己也曾坦承过,交给厂商的企划案中只要写厂商爱看的东西就已足够,一旦用厂商爱看的要素“骗”过了厂商通过企划案,那么剧本中只要出现了这些要素,剩下的事情便可全靠监督来规划,可以在剧中公然的加入自己真的想要做的东西了。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夹带自己的私货进去。

如果细心的观众,在看过富野的几部动画之后,会发现动画中总是会有一些违和感。大抵是因为富野的机器人动画总会出现一些非常具有文艺风格的场景片段,这样的做法也贯穿了他的全部作品。富野作为一名动画创作者,不仅自己对文艺本身就有一些创作天赋,而且在动画制作时候也无形中受到了“世界名作剧场”的熏陶。

夏亚的这条暗线的原型,正是取自沙翁笔下经典名作《哈姆雷特(王子复仇记)》。一位落魄的王子,父亲被自己最亲密的人设计杀死。王子在痛苦挣扎之后再度回到杀父仇人手下,并且一步步进行复仇。特别是最后与阿姆罗的击剑,也将故事引向了高潮。这样的叙事结构与各中细节,熟悉世界名著的人,想必一眼就能看穿了。

《王子复仇记》的故事,富野也不是第一次借鉴了。在之前的作品里,《海王子》已经将这个剧本展现在观众面前。不过在这部机动战士高达里,富野聪明地将这个剧本设置到了暗线当中,让大家被明线的阿姆罗历险记吸引,又用暗线的夏亚引发出一个暗藏的宇宙世纪——这大概也是富野始料未及的后续成果吧。

与《王子复仇记》那样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一样,富野也在夏亚身上建立比较复杂的敌我关系。不仅可以让观众更容易理解两个政治势力的敌对关系,自己的亲属(妹妹塞西莉亚)被安排在了敌对阵营,也进一步加大了戏剧的冲突力,更能上演富野拿手的家庭八点档狗血剧情。这样的设定也进一步强化了夏亚人物的复杂性,对比主角团们也有了更多的真实性。

值得一提的是,夏亚这个角色,美型恶役创作者金田伊功先生也参与在设计当中,从结果论逆推的话,或许这也是夏亚在后期引发追捧的原因之一吧。

如果我们再深挖一点,从剧本团体的角度出发,吉翁和联邦,夏亚面和主角团,背后也还隐喻着更多的现实故事,暂且让我们放下,去看看名为高达的机器人是如何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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