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 本帖最后由 xyty135 于 2015-3-13 08:4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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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军视角,伪历史向,沉船注意
公告:文章中有断章请不必在意,是因为含有敏感词被系统自动审核,需要管理员手动过审。看到断章的提督们可自行mark,过半天再回来看。当然若脑补能力强大也可自行往下看,我会先把后面的章节发出来的
第一章:你TM在逗我(╯`□′)╯(┻━┻
当男人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正有一只海鸥从蔚蓝天幕中俯冲而下,在贴着水面滑翔的飞鱼群中猛然一抓,收下了肥美的午餐,几口下肚之后,这贼鸟儿得意洋洋地重新飞起。海鸥的喧嚣与静静起伏着的海面构建出一种动与静的协调,海面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起伏着,仿佛能倾听出一首传世的协奏曲。
不过这景象美则美矣,其实也有很多坑爹的地方,相信每个去过有大量海鸥存在的海边沙滩的人都会对一样东西记忆犹新。
初中生物学告诉我们:鸟的排泄速度相当的快,甚至会让人怀疑这些翱翔天空的小东西是直肠生物。
【啪叽】
所以当那只饱餐了一顿的海鸥毫不客气的将排泄物以人类远远不及的精准投弹方式投到男人的帽子上时,男子也没有特别的表示……才怪啊,这种时候怎么着都应该把那只奸笑着的海鸥打下来改善伙食吧?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男人现在脸上一片崩溃的样子显然不是处于在乎这些小事儿的状态。
“如果我没记错,重庆应该是处于四川盆地边上的山区来着,那么为什么我去开下窗户通下风就能看见一片海!!?”
男人很冷静地交叉着双手撑着脑袋,眼睛的镜片折射出一种睿智的光芒。
其实那是太阳反光而已,就一宅男如何能理解大宇宙法则抽疯后的行为?所以保持着“司令”的姿势思考了近半个小时,或者说发呆了半个小时之后,男子还是满头大汗的转过了身。
男人身后虽然没有为什么会到这儿的答案,但是至少有这里是哪里的提示。
巨舰!大炮!男人的浪漫是各种意义上的啪啪啪!!!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男人还真是差劲的生物。
没错,男人身后就是货真价实的大炮巨舰,嗯,身后有点不恰当,“身下”比较准确点。
此刻男人正站在一艘二战时期的战列舰的侧舷上。回头一看就能看见太平洋战【关键词】争时期日美战列舰经典的3主炮前2后1中轴线布局的第一第二号炮塔。虽然男人没有去测量,不过目测接近半米的主炮口径显然只有战列舰才会配备。
作为资深宅男加伪军宅,有朝一日看见真家伙后,这厮的表现跟被真龙吓尿了的叶公没啥两样,压力山大得汗如雨下。
原因无他,这玩意儿太真了啊有木有,真得都tm能闻到火药味儿啊有木有!!!
更关键的是这船太新了,这就意味着如果不是世界上哪个国家或者哪个富豪吃饱了没事干重新造了一艘战列舰的话,那么男人在大宇宙法则抽疯的这一瞬间遇上的事妥妥地不是瞬间移动,而是时空穿越了。
作为21世纪废柴人士,男人对于“穿越”二字自然不会陌生,男人对穿越倒也没有什么排斥,可问题在于男人唯独不想穿越到二战来。
原因很简单:虽然二战时兔子几乎算是被扒了皮,但是历史没变的话现在好歹也混成了五大流氓,可是男人在这历史上插上一脚之后要是兔子就直接被清蒸红烧了咋办?
当然,只要男人带领兔子在鹰虎环视的世界里混成一只拥有无上绝学——兔子蹬鹰的流氓兔,也就不用担心这个,但是男人要有那本事也就不会是个废柴了。
“至少希望不要是IJN(日本帝国海军,二战时的日本海军名称)的船吧,先不说存活率,妥妥的感情上也接受不了啊。别了,我的六驱loli队,别了,喵门乳奥,别了,吃撑人妻,别了,太太小姨子,别……”
很明显话说到一半儿已经歪了,不过男人出人意料的接受了“穿越”这个坑爹的事实,说起来这也算男人的优点了。作为一名自宅警备队高级将官,如果没点阿Q精神或者说不断刷新自己对于生活要求的下限的本事,怎么能混到将衔?
“舰长,你在说什么?终于发病了吗?”(设定上说的是英语)
在男人惋惜着自己根本没有赌出来的船的时候,一个很明显的鄙视的声音在失意体前屈的男人身前响了起来。男人疑惑地抬起头,首先看见了一双包裹着黑丝的美腿!!那一瞬间男人的感动大概也只有摩西在红海边上遇见上帝显灵时能比了。
男人是如此感动以至于压根就没在意那妹子说的是地地道道的美国英语,而且更加没注意的是为啥自己四级都没过的水平能听得懂这话。
感动至极的男人现在没空在意这样的小事,作为一名将级军官(自宅警备队),战术分析什么的是铭刻在灵魂里的本能!这时候男人脑内的军事会议热闹非凡:
“报告长官,根据敌人站位分析,敌人对我军没有采取警戒行为,如果我军现在大胆突袭,将得到预计以上的战果!!”一名脑内参谋兴奋地建议。
“具体说说?”老成持重的将军很明显稳重一些。
“根据目前的情报分析:目光所锁定范围之内,敌人在膝上三分处都没有发现裙摆的痕迹,由此推断,敌人很可能穿的是短裙或者说是压根没穿,如果我军装作意外地抬起头,将有极大可能一窥敌军腹地!甚至随后我军可以主动道歉以掩饰我军进攻之心!!”
参谋的话让会议中人眼前一亮,不过将军沉吟了一下,沉声说道:
“参谋同志,你的想法很好,可是你有想过【安全裤】这个最终防卫兵器的存在么?”
“报告将军!如果这艘战列舰真的是二战时期的舰船的话,可以肯定的是我军绝对因为某种外而做到了时空穿越。”
参谋说了句废话,将军与其他与会人士表示:这傻叉不会兴奋过头了吧,说这些明摆着的事干嘛?
面对质疑的目光,参谋朗然一笑,一字一字地说道:
“这•时•候•没•有•安•全•裤!!”
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
随即一下个瞬间内,众人达成了共识。
好像穿越也不错,虽然不知道安全裤什么时候发明的,不过至少二战时期没有大面积普及吧?所以,大胆地上吧,国人要想站起来,首先就要抬起头!!!
男人对于自己脑子里得出的结论表示:自己可能真的没救了。
不过虽然这么自嘲一句,男人还是毅然决然地抬起了头。
【啪】
“啊!!!”
“总感觉……舰长你是不是在想些什么很失礼的东西?信不信我踩你啊!”
“不,您已经踩了……”
男人泪流满面(心里)地说道,就晚了那么一步啊,结果刚想抬起头就被那双美腿踩到了头上按到了地上,耻辱啊,不过这快感是怎么回事?
好吧,这男人确实没救了。
………………………………
“撤退?这种时候?太平洋舰队总司令是吃屎长大的吗!!?”
当撤退的命令传到了正准备调整舰体姿势应敌的“华盛顿”上的时候,华盛顿的舰娘,银色短发的姑娘一反常态地,情绪激动地骂了起来。她完全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天,还会有这样的,在逼近的敌人面前转向逃跑的一天!
大西洋上被伏击后的那次撤退是因为无奈——战列舰对上潜艇只有抓瞎,但是现在明明有大战一场的条件,可是来自上方的命令竟然是退缩!!?
毫无顾忌地骂着自己的上司,银色短发的舰娘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
李维的撤退命令其实倒也不是被联合舰队主力突然出现而吓破了胆。李维的目的只是想把有些脱缰的事态发展拖回到原有的步调,至少也要弄清敌人有没有更深一步的布置;斯普鲁恩斯的想法更加直接,老练的巡洋舰队司令敏感地嗅出了那一瞬的战机:敌人倾尽全力而来不是来打一场元气大伤的战斗,只要将目标放在长门级或者扶桑级上,并不是没有打退敌人的可能。
无论是李维的谨慎还是斯普鲁恩斯的大胆,其实华盛顿都不能完全理解,处于战场的最前线,时时刻刻面临着生死危机的舰娘可不会考虑什么战略。
对于华盛顿来说,此刻潜藏在黑暗中靠近的,是敌人!
是和德国那些该永远沉在深海里的潜艇一样的
敌人!!!
远方的炮声再度响起,黑暗中看不清浓烟与焰火,但是那稍纵即逝的亮光仍然灼疼了华盛顿的眼睛。
敌人的炮击再一次落空,甚至比上一次的炮击落点更加偏远。
银色短发的舰娘仿佛被敌人的炮声刺了一下,猛地抬起了头,原本尽是冷意的眼眸里此刻满是疯狂。
“这是命令,华盛顿。”
无线电里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北卡罗来纳注意到姐妹的异样,在华盛顿更加激进地做出一些事情来之前,轻轻说道。
“别开玩笑了,这算什么狗屁命令!”
舰队遵照着命令开始后撤,但是“华盛顿”号却一动不动,短发的舰娘恨声吼道。
“这是命令。”
北卡罗来纳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却多了几分严厉。华盛顿从那清冷的话语中听出了同样的不甘,但是北卡罗来纳却一丝不苟地执行了这个屈辱的命令。
这是命令。
这是大西洋舰队被德国“狼群”伏击的时候,科罗拉多对侥幸逃过潜艇伏击的北卡姐妹最后的话。很多人疑惑与北卡姐妹的令行禁止,却不知道这份优秀的军人品质来自一个恒久的梦魇。
【砰】
白嫩的拳头骇然地陷进了钢板里,华盛顿深深地呼吸了几次,舰船开始后撤,但是主炮旋转间却瞄向了一个海上火炬。
“至少,要拿下一个祭品。”
缀在舰队末尾,转身的华盛顿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
“雾岛……轰沉!”
大和艰难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离去的敌舰在最后展现了惊人的精准度,仅仅一艘舰船一轮炮击,9枚炮弹全数命中!原本就大火失控的雾岛爆开了炫目的火光,下一刻,火焰因为炮弹的爆风倒是微微灭了一灭,但是先前还能艰难航行的舰船却停在了海上。
对于资深海兵和舰娘来说,看见那样的火势就能明白一个事实:
雾岛已然沉没,那个戴着眼镜,总是用脑袋去敲坏掉的麦克风的舰娘已经消失了。
大和的舰桥内沉默了一瞬,无论是对于舰娘的消失感到悲伤亦或是对于一艘战列舰的损失感到心疼,这一刻沉默的舰桥倒仿佛是在为雾岛默哀。
“能救回金刚和榛名已经是侥天之幸,雾岛……实属无奈……”
舰桥里和金刚级关系最好的还是第三舰队司令长官的小泽治三郎,为了打破舰桥里的沉默,他主动开了口。
有人先说了话,舰桥里的气氛倒是松了一松,不过山本眉头紧皱仍然让人不敢太过放肆。这时候有个参谋有些紧张地开口:
“我舰队全速赶来,期间没有浪费一点时间。何以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第三战队并第二水雷战队竟然打成这副样子?看这情况,敌人战列舰纵队吃掉第三战队之后,随时能歼灭二水战,不管怎么想,这个战果都太不合理了!”
开始参谋还是为了转移话题,可是说到最后,参谋不由拉高了声音,却是连自己都被这战果吓到了。参谋注意到的事情,舰桥里的大人物们自然也不会放过,敌人异常的炮击精度让舰桥里弥漫着一种踟躇的情绪。
原本IJN的指挥官们是打算抓住敌人主力舰队展开决战,利用联合舰队夜战中的战斗素质来扩大战场优势,可是当敌人表现出了超出他们想象的夜战素质的时候,对于要不要追上去展开一场混战,却是让所有人都有些失了底气。
毕竟夜战不同于白天,变数太多不说,由于战场的混乱,连保持实时指挥都有些困难。战局游离与掌握之外的感觉总是让每一个指挥官提心吊胆。
渐渐地,舰桥内又恢复了安静,人们下意识地看着那个皱着眉头的老人。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了看脸色有几分急迫和茫然的大和,揉了揉鼻梁问道:
“拉包尔那边怎么样了?”
………………………………
当战斗刚刚开始的时候,无论是卡拉汉还是奥拉都没想到会打得这么狼狈。
粗略一想,六艘重巡为核心的防御舰队,加上数量众多的鱼雷艇还有水雷布置,就算对上敌人主力舰队也可以拖延一二,那么遇上敌人重巡编队至少也该有还击之力吧?
可是这个“粗略一想”就像是当初英国皇家海军给了北洋水师世界第八,日本海军世界十六的评价一样,太过片面和武断。
实际上从发现敌舰队到敌舰队凿穿防线,也不过仅仅过去半个小时左右。数量比之防御舰队还要少上那么一些的敌人几乎可以说你是一路畅通无阻地击穿了拉包尔基地的防御!
敌人的主力舰队并没有到来,来的也不过是以重巡为核心的快速突防舰队。
从舰型上辨认大约是妙高级以及青叶级,就这这两级5艘(那智已沉)交战后不过半个小时,就让卡拉汉的轻松有余变成了汗出如浆。
卡拉汉是知道澳大利亚舰队舰船老旧以及双方协同上存在一定障碍的,但是当这些障碍在战场上凸显出来的时候,卡拉汉完全没有料到竟然会使战局呈现出山崩之势。
或许是出于巧合,敌人选中的进攻方向正是澳大利亚海军负责的防区。舰船性能比联合舰队还要差上一些的澳大利亚舰船在夜战素养上也差上联合舰队一大截,又没有便利的雷达弥补差距,遇敌之后竟是以卡拉汉完全没有想到的速度溃散,甚至当卡拉汉带着“新奥尔良”和“路易斯维尔”赶到的时候,竟是要面对足足五艘重巡!
所幸澳大利亚舰队只是一时溃散,并不是被歼灭,因此当卡拉汉稍稍拦了一下联合舰队之后,澳大利亚海军便反应过来缠上联合舰队,将局势引入了混战。不过即使只是一时面对敌人的优势火力,在敌人凶狠的打法之下,“路易斯维尔”也因为损伤而退出了战场。
当战局进入混战之后,卡拉汉更是无奈地发现美澳未经磨合的联合海军简直就是一个天坑,当“新奥尔良”因为友军的集火而宣布退出战场的时候,少将简直想几发鱼雷干掉澳大利亚的白痴算了!
不得不说若是白天还好,但是进入夜战混战态势之后,由于澳大利亚和美军的习惯战法不一样,导致舰船走位也不一样,最后的结果就是美军看着混乱的雷达蒙圈,不知道谁是友军谁是敌军,而澳大利亚则“自信”开火,将友军揍了个半死。
最后美澳联军不得不打开探照灯确认敌我,但是这么一来就给了敌人千载难遇的集火机会,火力交换下,却是美澳联军这边被按在地上暴打。
联合舰队面对澳大利亚4艘重巡的压力,甚至只匀出两艘重巡牵制,另有3艘重巡直接找上了拉包尔机场。基地鱼雷艇编队拼命拦阻,但是却难以靠近在驱逐舰护卫下的重巡洋舰。当敌人的高爆榴弹(三式弹)点燃了机场之后,烧红了这夜色的火势让卡拉汉少将眼前一黑。
拉包尔机场被毁的消息在下一刻由敌我双方的无线电信号交缠着扫过了所有的海域。
………………………………
当李维看着远方基地方向若隐若现的火红,听着南希有些惊慌地汇报“拉包尔遇袭,机场被毁”的报告的时候,李维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怒。或许是这时候的状况到让李维找到了一些中途岛熟悉的感觉,总之在发现情况变得更糟之后,李维却冷静了下来。
“为什么要撤退!!?将军!”
在李维扶着额头叹息一声的时候,舰桥里却响起了一个迟迟而至的愤怒声音。李维看了看坐着联络艇从“印第安拉波利斯”号上匆匆赶来的斯普鲁恩斯,中将在舰桥内踩出了一连串湿漉漉脚印,想必夜风下的海浪不小。
“夜战不可控,变数太多,白日的战局到最后好歹归于控制之下,仍然做到了逼迫山本五十六打战损。既然战局又重回控制,我是不想节外生枝的。”
李维异样平淡的语气让斯普鲁恩斯虎虎生风的步子慢了一慢,他原以为李维会暴怒异常,这一点从李维发来的措辞严厉的电文就能看出一二。斯普鲁恩斯不忿于李维的“软弱”而前来,但是去没想到李维脸上却看不见怒色,虽然的确有些阴沉难看。
“战局多变,既然战机已然成熟,当然应该主动出击!没有任何一场战【关键词】争能够按照任何参战一方的剧本上演,如果刚才主动迎敌我们完全有可能击退联合舰队,联合舰队一退,拉包尔基地自然也就稳了。如今联合舰队主力没有遭遇任何损失,让敌人游弋在这片海域,难道将军就很放心!!?”
或许是和“蛮牛”哈尔西为好友的关系,斯普鲁恩斯的脾气也很是倔强,说话的嗓门不小,这一番话也就差直接骂李维畏战怯战了。
“比起计划外的胜利,计划内的失败更让我容易接受一些。”李维摇了摇头,并不赞同斯普鲁恩斯的观点,但是在斯普鲁恩斯挤着眉头再开口之前,李维叹了口气:“不过你这次说对了,我不该撤退的。”
中将先生愣了一愣。
“刚才拉包尔传来电文:防御舰队被敌人重巡编队突破,拉包尔机场被毁。”
看着斯普鲁恩斯疑惑的表情,南希苦笑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
斯普鲁恩斯惊得差点跳了起来,他直勾勾地看着南希,以为听到了一个拙劣的玩笑。南希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远方的天空。
远方隐有火光驱散了夜色。
斯普鲁恩斯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骂什么,但是最终什么有说没有。中将眉头紧锁,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现在返回去找联合舰队决战?”
斯普鲁恩斯试探着说了一声,不过中将试探着说出那声音就对自己的提案充满了讽刺。李维能理解这种讽刺,因为这原本也是不可能的建议:既然联合舰队没有缠上来找自己等人决战,那么便是放弃了夜间决战的想法。
就算返回去,多半也是找不到人的。而且这一来一往,要是让联合舰队主力钻了空子跑到拉包尔彻底歼灭了防御舰队——现在IJN只是突破风雨对机场实施打击——然后把登陆部队送上岸,那么一切便麻烦了。
从IJN的这番布置来看,山本五十六明显做了两手准备:若是有歼灭太平洋舰队主力的条件自然是最好,最不济也要破坏拉包尔机场的基地设施。在美军舰队仅余1艘航母可用之后,联合舰队尚有瑞鹤,加贺,与苍龙可用,诚然联合舰队的舰载机配置偏重于制空,但是美军只有1艘航母可用的情况下,其反舰力量也具有足够的威胁了。
“山本这老不死还真敢赌!”
李维冷冷哼了一声,显然对于山本这样分兵作死还作出了花来的结果十分不满。不过不满归不满,重要的是需要考虑现在的困境的解决办法。
“南希,致电基地和‘企业’,我需要知道基地和航母舰队的确切损失。”
沉默了良久,脑子里还是没有个完整概念的李维看了看斯普鲁恩斯,皱眉的中将显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摇了摇头,李维揉了揉眉心,从衣服里掏出根烟递给了中将。斯普鲁恩斯愣了一下,倒没想到李维还能这么淡定。
“基地回复,经紧急灭火之后,机场尚有一条跑道可用,航母舰队‘列克星敦’修复工作进行中,预计两个小时后能修复甲板。”
火机上的火焰停在烟卷前,斯普鲁恩斯和李维坐在一起,一起斜着眼看着南希,他们听出了南希嘴里的一种庆幸的语气。
“基地确认,敌人误认目标,基地飞机大多完好!”
李维心中一动,望向了身边上的斯普鲁恩斯,正对上一双幽幽望来的眼睛。
………………………………
当天色渐渐亮起的时候,从舰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山本揉了揉疲倦的眉眼。大和在桌子上放下了一杯提神的咖啡,杯中汤匙摩擦着白瓷,却发出清脆的声响。
老人疲惫地睁了睁眼,视野中是大和关怀的面容。
“天亮了?”
“还有昏暗,不过也就十多分钟之内的事情。”
恭敬地回答着老人的提问,大和走到山本身后,拇指按着山本的太阳穴轻轻揉了起来。咖啡的清香在寂静间慢慢充盈了整个房间,伴随着偶尔传进室内的飞机引擎声,却是让人昏昏欲睡。
“一航战的护航机群?”
仿若蚊蝇的声音中,山本皱了皱眉毛,眼皮也没抬地哼了一声。
“是!宇垣参谋长认定我们行踪在晚上已经暴露,因此天亮之后必遭攻击,要求一航战的飞行员先一步过来护航。”
大和轻声应答,山本不置可否的哼了哼,在大和娴熟的按摩手法下,心中慢慢过着念头。
——根据昨夜的回报来看,妙高,足柄,羽黑关于机场报告相同,当是能确定战果,而关于敌防御舰队的损失,众口不一,想来是夜战多有误报。如此日起之后,舰队决战当以小心为上。昨夜敌军夜战之利,超出想象,金刚新败,却是让舰队主力略显薄弱,若是敌舰冒死集火于扶桑长门,恐有折损,要不延缓一下攻击时间……——
想到这里,山本稍稍抬起了手,大和注意到了山本动作,停下了手上的按摩,侧步走到一边,略微弓着身子等着山本的命令。
——不,不行。敌人不会坐以待毙,昨日还能那般凶狠的反击,若是给了他们的时间恐怕就麻烦了。一航战汇报击沉敌人一艘航母并重创一,然航空战报多有错漏。击沉或许为真,但是重创却是难辨,一夜已过,美军当有所弥补动作。时间拖得久了,或生变数。还是一股作气,舰队直闯标的,早些拿下拉包尔为好——
山本睁开了眼睛,缺了两根手指的左手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右手拿着汤匙不断搅拌,却渐渐锁了眉头。
没坐到山本这个位置上,就不可能明白山本的压力。南云为了让山本得以继续掌握舰队抗衡美利坚,不惜自害揽责,但纵是如此,山本也是因为中途岛之战跌下神坛,内外的压力使他不能作为一个纯粹的将领来考虑整场战【关键词】争。
若是单纯的出于一个海军将领的角度,那么拉包尔一战对山本来说没那么艰难,主力齐上,按着太平洋舰队揍一顿,哪怕同归于尽,在欧洲局势对同盟国愈发严峻的现在也能积累到足够的议和条件。
但是议和之后,日本赖以自强的海军元气大伤,他山本五十六是怎么也逃不过责难的,除此不说,没了海军威慑,仅仅一纸和义又有什么约束力,要是美军在欧洲大胜之后翻起旧帐该怎么算?
所以拉包尔之战不能只求胜,要求大胜,求全胜。附加了政治条件的战场要求却使得山本五十六颇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有时候倒也腹诽皇国当初夏威夷空袭的孤注一掷的勇气哪里去了。
“大和。”山本轻轻唤了一声。
“是?”大和轻声应了应。
“这次乃是去摧毁敌人立足之地,敌人反噬必当凶猛,扶桑设计上有缺陷,长门老旧。若是决战一起,你应该扛在第一线。”
山本的声音有些慢,似乎是有些犹豫,但是终究说了出来。大和心中微微一动,却是知道山本这句话之后,大和却是要直面敌人炮火的洗练了,虽然自傲于当世最强战舰,但是敌人哪里是轻与之辈?
马鲁古海域接触战,敌人的凶狠至今让大和难以忘怀。
“是。”
心中虽然一瞬间念头千转,但是在山本话音落了之后,大和便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这本就是大和级造舰的意义所在,皇国取财于民造以巨舰,却不是为了端坐后方笑看云起云灭的。再说看着同胞奔赴战场,大和又怎么做得到如此淡然?
昨夜与敌舰队一炮之距的时候,大和看着金刚的损失,就按捺不住躁动的心情。如果不是最后山本以“敌人夜战之利我军未有准备,仓促应战恐防有失”为由压下了参谋部宇垣参谋长为首的主战派,可能当晚就要爆发大战一场。
想起昨夜宇垣参谋长那愤恨到可谓之怨毒的眼神,大和就一阵坐立不安,也不知道山本阁下为何还是如此淡然,仿若未见。
为山本五十六担心了一下,大和却又好笑地暗自笑了笑自己:
山本大将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想想即将展开的作战,不求拿回自己的风铃,但是这次也要让那个无礼的男人葬身大海!
舰外若隐若现的飞机发动机的声音已然不见,大和接到电报,发现敌人飞机,机群前往迎击。转过头,大和正准备告之山本五十六此事,又一封电报接了进来:
“舰队西北方向发现敌人主力舰队!战列舰4重巡洋舰3(日军误认)!”
这电报来得有些巧合,原本就准备汇报的大和在接到电报后下意识地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大和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舰队西北方向?那太平洋舰队岂不是比联合舰队更在拉包尔基地外围?敌人主力竟是没有在夜晚与联合舰队竞速,争取早一步返回拉包尔,反倒西行去了?这样一来他们还怎么阻止联合舰队登陆?
大和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想起自己面前便是联合舰队最有实力的人物,清澈的眼睛聚焦在山本脸上。
却看见了一张无比严肃的脸庞。
第五十三章:下一步棋
(不知不觉变成周更了……而且每次字数还变少了……总感觉无言以对啊……另外抗议娇【关ww键ww词】喘强行喂屎,为啥E3磨血阶段一路没事,斩杀就必须12损管保平安外加一连5次t不利?感谢@questerj 协助,另外听说舰C吧恢复了?)
或许是无论那一片海域都有同样的场景:微醺的太阳懒洋洋地游过天空,暖暖的阳光中有海鸥惬意地飞舞。偶尔疲累的时候便好奇地落在舰船的桅杆上,歪着脑袋呆萌萌地看着舰船上忙碌的人影,然后又扇了扇翅膀舒展了一下身体,就在桅杆上睡在了暖人的阳光里。
所罗门海的气候带着赤道特有的湿热感觉,扑面而来的微风有一种咸咸的味道,这里的风是能够用嘴尝出味道来的。
白皙的手指划过被海风吹得微微干燥的脸庞,擦过红润的嘴唇抹在了一截小小的香舌上。咸腥的味道透过舌尖的味蕾慢慢发散,发散出一种似是而非的味道。熟悉的海风与海域,但是在这仿佛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的航行中,翔鹤却感到一种陌生。
——或许是僚舰的原因?——
茶色的瞳孔扫过蔚蓝的海面,入目尽是星条旗,就连偶尔仰头看着舰岛上栖息的海鸥,也有一方顺着海风飘荡的星条旗刺激着翔鹤的眼睛。
盯着那方舒展的旗帜看了良久,翔鹤微微叹息了一声。转过头注视着蔚蓝的海面,翔鹤慢慢抽出了挂在腰间的箭矢。如同还在联合舰队服役的时候一样,每天早上翔鹤仍然习惯于做弓箭练习的早课。不过比起联合舰队的时候,航母的上甲板上没有了志同道合的友人,倒是挤满了美军运往拉包尔的新式飞机。。
箭尖割开了海风,感受着海风的流动,翔鹤紧闭着的眉目挤出一丝淡淡的忧愁,手上一抖,不经意松开了弓弦,箭矢离弦而去,却是飞不过数米就被海风卷走了踪影。
当翔鹤为这有失水准的一射皱起了眉头的时候,一阵代表着嘲讽的口哨声由远及近。
“都什么年代了,还用弓箭?联合舰队的人就是因为这么脑袋生锈了才看不清局势的么?”
爽朗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嘲弄的意味,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针对的对象除了翔鹤也不会有别人了。不过翔鹤却并没有怎么生气,身处敌营要是连一点嘲讽都忍受不了的话,这火就要发得没完没了了。
淡然地收好了弓箭,翔鹤转过了身,看着一个提着个弹药箱子从上甲板上满满当当的F4U中绕出来的女人敬了个礼:
“早上好,博格少校。”
“啧,言不对心的招呼就免了。听见一个前联合舰队航母对我这样打招呼,我都快被吓死了。这对心脏不好,真的。”
虽说是言不由衷的恭敬,但是至少翔鹤还是做到了表面上的顺从,可是来人却对这套礼节不甚感冒。来人也没有回礼,将手中的弹药箱往甲板上一摔,盘腿坐到了甲板上打了个大大咧咧的呵欠。
翔鹤看着这个穿着清亮——仅仅穿着一件小背心和热裤——的黑色短发舰娘动了动眉毛,视线往舰身一侧动了动,翔鹤号庞大的舰影周边除却护卫舰以外跟着数艘甲板船的影子。
博格级护航航母。
【砰】
一声突兀的枪声让翔鹤抖了一抖,带着一丝惊惧的茶色瞳孔把视线转移到了黑发少女的身上,却发现少女保持着标准的坐姿射击的姿势举着手枪对着舷外,每一声枪声过后便有一颗黄橙橙的弹壳带着热气从枪膛里跳了出来。
金色的弹壳印在茶色的瞳孔里,翔鹤有些莫名的失神,突兀地想起了这时候应该在拉包尔的李维。
“比起弓箭来说,枪支显然更胜一筹不是么?”
依旧是带着几分没睡醒的声音,黑发少女突兀的发言惊醒了翔鹤。身着美军上尉制服的翔鹤谨慎地看着博格,不知道该不该接话。她不太明白博格这话是不是在暗喻美日的国力差距,就翔鹤在美国东海岸的见闻来看,枪支与弓箭对比美国与日本大约是恰当的。
枪支固然胜过了弓箭,但是翔鹤却仍旧以日本为自己的祖国。当战【关键词】争还在进行的时候,赞同的话自然不好轻易说出口。
翔鹤的沉默让博格嗤笑一声,少女退下了手枪的弹夹,从弹药箱里抓了一把子弹一颗颗地推进了弹夹里。见着美利坚的黑发少女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翔鹤重新打起了弓箭,深深吸了一口气。
“俾斯麦海战的结果,你知道了么?”
指尖再一次一抖,时间仿佛往前滚了那么几分钟,离弦之箭又一次被海风偷走。翔鹤顾不上埋怨身旁的少女的干扰,有些紧张地看着少女。
“姑且知道拉包尔是守下来了,但是双方战损就……”
“这样啊。”
在翔鹤期待的目光中,博格重新把弹夹推进了手枪里,将枪口对准了舷外。
扣下扳机,点四五口径的手枪枪口炸出的火光在翔鹤眼里耀眼得仿佛是夜战中战舰的炮火。
“听说这次战斗挺惊险的,要不是最后李维将军下令舰队在头一天夜里西行,作出包围的态势,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又趁着联合舰队方面侦查并不完善的时候下令强攻联合舰队主力,导致联合舰队误判战局最终选择在我舰队包上来之前突围的话,说不定现在拉包尔就登陆了日军,正打得如火如荼呢。”
再一次退下了弹夹,趁着上弹的功夫,博格有些唏嘘地说了起来。
传递到后方的战报并不如何详细,更加仔细的汇报会直接上报本土那边。作为运输舰队的旗舰的博格——显然作为俘虏舰的翔鹤是没有资格做旗舰的,博格不仅是旗舰,更有监视翔鹤的任务——知道的消息也不算很详细,不过或许是前线部队对于战局“虎头蛇尾”的战局展开抱有极大的庆幸,倒是将第二天白天的战斗多说了几句。
其实也没有太多可说的东西,无非是拉包尔机场被毁之后,李维和斯普鲁恩斯料定敌人会在白天强攻拉包尔。
当机场被毁之后,美军航空力量更显窘迫,为了逼迫联合舰队放弃这样的选择。李维强令机场飞机在夜间转场航母,并在黎明之时,当日军侦察机还没能掌握战场的时候直接发动航空攻击,由两艘航母并一条机场跑道不计续战能力的起飞飞机,短暂时间内营造出了机场未被损毁的假象。同时,舰队从拉包尔外围向里侧的联合舰队包了过来,作出欲全歼联合舰队的架势。
或许山本五十六有过“这是个假象”的猜测。因为联合舰队在发现异常之后,一度坚决地向拉包尔挺进,并不断派出侦察机向拉包尔逼近。
可惜的是侦察机没有一家飞出混战的空中就被击落。当F6F与F4U组成的尖刀捅到了联合舰队上空的时候,进攻有余防守不足的零战并不能保证侦察机的安全脱离。而随后拦截在联合舰队前方的美澳重巡编队或许让联合舰队再一次失去了信心。
因为在重巡编队出现之后不久,联合舰队放着那条对比于联合舰队主力堪称单薄的防卫线不去突破,选择了转向东北方向撤离。
事后据卡拉汉少将分析:可能是因为前夜美澳联军打得太过难看以至于联合舰队错估了美澳联军的战损,如今见到原本“沉没”的美澳重巡再出现在战场之上,估计联合舰队由此联想到拉包尔机场的损失会不会也是误报?
假如拉包尔机场没有被毁,联合舰队和美军大干一场胜算固然还是有的,但是损失却有些让日本受不了了,所以最终联合舰队选择了在零战的掩护下撤退。
“真是‘虎头蛇尾’的战斗啊……”
习惯性地在嘴角浮起一抹讥笑,短发的舰娘在手上玩着黄橙橙的子弹,对于交战双方在海战中彼此的顾忌表示了浓浓的鄙视,哪怕其中有一方是她自己所在的部队。
“战斗总会死人的。”
听见博格嘲讽的话语,翔鹤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嘴。
“我们本就是为战【关键词】争而生的,至少这句话,我以为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短发舰娘脸上的讥讽更加浓郁,博格级护航航母的船体搬来就是货船船体,这句话由博格说出立刻让翔鹤哑口无言。
“算了,我也不是过来和你吵架来的。姑且有些东西想让你看看。”看见翔鹤继续行驶缄默权,博格耸了耸肩,将手枪扔回了弹药箱,从屁股兜里掏出了几张黑白照片来:“拉包尔方向想让你辨认一下这几只倒霉鬼是谁,他们好做个大新闻。”
“倒霉鬼?”
翔鹤结果了照片,有些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当翔鹤注意到照片上的内容时,却猛然回味过来。
黑白的,拍的有些匆忙模糊的照片上尽是沉船的景象:她们有的破破烂烂地倾覆在水面上;有的已经有一半的身子没入了水面;而有的,在水面上燃起了熊熊大火,伴随着爆炸的白光闪烁。
在博格的注视下,翔鹤的身子猛然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消退了干净。短发的舰娘为拉包尔基地的人找翔鹤确认击沉敌舰舰种舰名的想法倒也有几分不满,要是翔鹤受了什么刺激,做了什么疯狂的举动,到头来还不是她这个监视者背锅?
“……辨认这些船只需要一些时间,能否容我暂时告退?”
在博格又开始无聊得打呵欠的时候,翔鹤终于有了反应。原联合舰队的舰娘强自压着波澜的心情,用一种公式化的口吻问道。
博格眨了眨眼,褐色的瞳孔里收入了翔鹤握着照片的颤抖的手。
“去吧去吧,但是再过一会儿就到拉包尔了,到时候记得和我一起去找那位总司令报到去。姑且你算是太平洋舰队直属特殊编制舰船,直属上司就是那位年轻的将军。”
无聊得摆了摆手,看着还带着IJN时期的习惯,鞠了一躬后收拾了弓箭退走的翔鹤,博格咂了砸嘴。当清丽的舰娘身影消失在舰载机的“森林”中以后,黑色短发,打扮清凉的舰娘对着舷外竖起了手枪。
“笨蛋。”
枪声响起时,有言语被淹没其中。
…………………………
拉包尔基地的修复工作进展得很快,谁也不知道联合舰队会不会跑到半路突然又杀了回来。因此当舰载机运输舰队在引导艇的指示下停靠在港口的时候,还能看见基地中忙碌的景象,机场方向也有不绝于耳的施工声音。
在博格与基地前来接收物资的军官骂骂咧咧地倒腾着运输物资的时候,翔鹤打量着这个原本属于IJN的南洋基地,试图从中间找出一点熟悉的感觉。不过细细打量了一下残破的基地后,翔鹤才想起似乎自己并没有在这个基地驻扎过。
原本当初还在井上成美长官的麾下时,原本有来珊瑚海的计划,可是结果却在印度洋中弹被迫返修。
来到这个皇国在南洋的基地还是第一次,但是这个基地却已经不属于皇国了。
醒目的机场指挥塔塔顶飘荡着一块大约是从舰船上拿过来的星条旗,飘荡的旗帜还带有几分战火的余烬。
暗暗地叹了口气,翔鹤的视线在拉包尔基地内逡巡,从拉着资材匆匆而过的卡车上扫过,掠过了海面上转悠的巡逻艇,落在了海面上一艘几近沉没的舰影上。
那是一艘航空母舰。
航母的舰岛已经被拆了下去,甲板还带着恐怖的破洞,侧腹的豁口有粗壮的抽水管伸了进去,能看见穿着工作服的工人站在管道一旁,却还没有鼓起的管子高。伴随着抽水泵熟悉的轰鸣声,伴随在航母周边的舰艇通过抽水泵抽取着舰内积水。不过俾斯麦海战已经过去了几天时间,既然还有伴随舰外部抽水,想必舰底进水处还没有被堵上。
虽说拉包尔基地没有船台可上,修复工作自然缓慢,可是几天时间还没有堵住船底漏洞……真不知道这艘舰船怎么活着回来的。
“那是莎拉哟。列克星敦2号舰的‘萨拉托加’,姑且名字还是听过的吧,翔鹤?”
比起残破的基地,倒是突兀的声音让翔鹤更有几分熟悉的柑橘。翔鹤转过头看见南希顶着一张疲惫的脸走了过来,正向敬礼的时候却被南希白了一眼阻止了下来。
“那就是莎拉桑么?”南希的一句话就让翔鹤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她还没有忘记击沉了列克星敦的就是自己:“这样的伤?”
“战斗结束了没沉的话就有得救,女流氓本人倒是缠了一身绷带精神得很,不如说精神得都有些麻烦了。这几天你还是躲着她点比较好,虽然她不是那种会故意找茬的人,但这几天心情不好。”
南希耸了耸肩,想起航母宿舍里的撕逼大战就觉得头疼。
“谢谢忠告。”
礼仪地稍稍欠了欠身表示感谢,翔鹤对于所谓的“心情不好”倒是有几分疑惑,难道是被炸了的原因?
“话说回来,基地有让你辨认昨夜的敌舰?”
稍稍的沉默后,望着修复中的萨拉托加,南希突然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开了口。翔鹤脑海里闪过了那些黑白的照片,静止的照片却映出当时动态的绝望。
“照片中与舰队交战的大约是第二水雷战队,有张照片把神通照了进去,但是驱逐舰的配置有了改变,我也无法肯定。而那个在海面上燃烧解体的战列舰是……”翔鹤眼神闪了闪,语气里倒听不出特别的动摇:“……雾岛。”
“金刚型4号舰么……”南希揉了揉眉头,咂了砸嘴颇有些烦躁地开了口:“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那什么,让你辨认舰船的命令是参谋部那帮白痴临时起意,我和captain是刚才才知道的,懂?”
翔鹤惊讶地看着表现得有些焦躁的南希,倒是心中微微一暖。
“没关系的,我已经……”翔鹤顿了顿,脸上表情暗了一暗之后露出了一个略显苦涩的温柔笑容:“……已经不是联合舰队的舰船了。这样的工作也算是分内之事吧。”
翔鹤的配合倒是让南希无话可说了,银发的舰娘颇为无奈地挠了挠脑袋,最终也只有叹了口气,转移了这个让人尴尬的话题
“搬运物资大约还要多少时间?”
南希的问题使得翔鹤愣了一愣,下意识地回过了头,看着正和基地军需官核对物资的博格。或许是注意到这边的视线,黑发的舰娘向这边望了一眼,看见南希的时候明显愣了一愣,然后和那基地军需官说了什么,便走了过来。
“太平洋舰队直属特殊编制舰船,翔鹤,特配监视护卫舰,博格向您问好,长官。有什么事儿么?”
一长串的自我介绍听得南希扯了扯嘴角,扶了扶额头重复了之前的问题:
“博格少校是么,这边的工作还要多少时间?”
“工作?”博格看了看忙乱的码头现场,想了想说道:“至少在天黑之前弄不完吧,怎么了?”
“captain要见你们,估计你以后可以和这无聊的工作say goodbye了。”
“哈?”
博格和翔鹤同时歪了歪脑袋,显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
对着两张迷惑的脸,南希转过头看了看还必须依靠外部排水的萨拉托加后转过了头来:
“战场在呼唤你,少校。”
…………………………
当翔鹤怀着满腹疑惑和同样带着一连问号的博格被南希领到了李维在拉包尔基地的临时办公室的时候,正好有一个人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出。那难看的脸色和摔门的巨大声响把两位刚刚抵达拉包尔基地的舰娘吓了一跳,以至于当带路的南希手脚飞快地敬礼的时候,两位舰娘还有些傻傻地站着。
好在那位摔门而出的中将也没有找她们的麻烦,只是驻足打量了翔鹤一下,然后重重哼了一声就走了。
“敢摔长官办公室的门,这人谁啊?”
当那人走远之后,博格轻声吹了个口哨,用揶揄的语气来掩饰刚才一瞬被男人铁青的脸色吓到的事实。
“这个我也不清楚……”
翔鹤也跟着摇了摇头,于是两人把目光放到了南希身上,可是带路的舰娘仿佛对着景象已是司空见惯一般毫不在意,也没有解释什么,而是拧开了摔上的大门,走了进去。
“所以,又和斯普鲁恩斯中将吵起来了?”
门打开之后,南希吐槽着走了进去,正对着大门的办公桌上趴着一个穿着少将制服的男人,消瘦的脸庞紧紧压在桌子上,透过大门隐约能看见办公桌上似乎盖着一张精致的海图。
“和他把之前的战斗重新简单推演了一下,日常撕逼而已。”
趴在办公桌上的瘫软生物发出了筋疲力尽的声音,沧桑的声音给人一种燃尽了的蜡烛般的感觉。
“看你这样子,难道又证明了‘当初没有抓住机会展开夜战的自己真是个傻逼’是个真命题?可是那样的话为什么斯普鲁恩斯脸色那么难看?”
南希回头招呼有些拘谨的翔鹤和博格进来,一边随口应着男人疲惫的话语。
“我承认他是对的,但是不认为我是错的啊。我是打死跟着计划走的人,他不是,三观不同除了吵就还是吵呗。反正再撕逼也不至于闹成联合舰队那种恨不得弄死对方的程度,安啦。”
“咳咳!”
把脸砸在办公桌上的男人的话语让翔鹤不自然地咳了几声,几声轻咳过后,男人身体僵了一下,在南希戏谑的目光下抬起了头来。
看着脸上还粘着海图的男人尴尬地表情,翔鹤的表情却是首先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说道:
“皇国内部……倒也是事实。”
李维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吐槽IJN作死的尿性被翔鹤发现总让李维有一种背后说人坏话被发现的窘迫,一时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ACV-9,博格级护航航母首舰,博格向您问好,长官!”
好在办公室里还有另外的人,在李维手忙脚乱地把脸上的海图撕下来的时候,博格对上官的疏忽视而不见,一个军礼拍上脑门宣示了自己的存在感。
“你就是博格?听说轻型航母只有首舰出现了舰娘的反应,这是真的?”
似乎是为了找回长官的威严,李维正了正脸色随便找了个问题,不过博格扯了扯嘴角看着这个年轻的过分的最高长官脸上印着的纵横交错的海图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下他,他的脸上此刻印着拉包尔周边海域形势。
在博格犹豫的时候,作为秘书兼的南希看不过去了,指了指李维的脸。李维狠狠拿衣袖擦了擦,结果海图的纹路是擦没了,可是更像黑暗料理——全是马赛克了。
最后还是翔鹤苦笑着掏出一块手帕走过去帮李维擦了起来。
“所以,这个消息是真的?首舰舰娘的传闻?”
或许是觉得让翔鹤帮自己擦在影响上不太好,李维拿过了手帕自己擦了起来,不过这时候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在博格心里大约是与变态等价了。
“是!原因未知,不过似乎轻型航母只有首舰出现了舰娘。我是这样,‘独立’号也是这样。”
黑发的舰娘终究还是不习惯严肃的氛围,也或许是发现了长官其实是个逗比的事实,少校舰娘摊了摊手,倒是表现得相当随意。不过敷衍了李维的问题之后,博格到底还是没有藏住心里的疑问,或者说她也没这个打算,直接开口问道:
“南希上校说‘战【关键词】争在呼唤我’,请问那是什么意思?长官。”
直白的问题让李维沉默了一下,男人瞥了一眼南希,后者极其不负责任的摊了摊手。李维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提起了精神说道:
“南希,翔鹤今天刚到这里想必也乏了,你带她去航母宿舍那边歇一歇吧。”
李维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3位舰娘的表情都微微变了一变:南希稍稍惊讶,翔鹤微微一暗,而博格皱了皱眉。
当南希领着翔鹤又出去了之后,李维看着眼前的短发舰娘,插着双手托着下巴说道:
“不想干的话就给我回去!”
“哈?”
“不好意思,串词了。”
李维撇了撇嘴,在博格看白痴一样的视线中扭了扭身子接着说道:
“就如同那句话字面的意思一样。你将结束运输任务,编入南洋主力舰队中作为一艘舰队航母贡献自己的力量,不用再跑长途了。”
“战【关键词】争?”
博格挑了挑细长的眉毛,作为用货船船体改造的护航航母对于这两个字眼有着其他舰娘所不能理解的恐惧。标准货船船体的水密舱比起军用战舰的水密舱不仅数量少,质量也要差,也就是说进水对于货船来说更加困难,一旦大规模进水后基本上不用考虑紧急修复能力,直接弃船逃生好了。
别说上损管,上女神都没用!
这也是为什么另一条历史线上美帝轻型航母下水下的快,以及并不把轻型航母用在战【关键词】争前线的重要原因。
“萨拉托加的原因?”
想起了在拉包尔基地里进行紧急修复的那艘巨舰,博格试探着问道。
“正是如此。萨拉托加的重创在计划以外。原本计划中就算航母在日军可能的反击中受损也不会有像是萨拉托加这样的击沉性伤害,如此一来,倒也有足够的力量进行下一步计划。”
李维叹了口气,有些烦闷地继续说道:
“弗莱彻那家伙给我出了个难题。仅靠两艘航母我怎么在联合舰队空母力量暂废的情况下去找他们岸基基地的麻烦。”
“岸基基地?”博格明显一愣,随即脸色变得仿佛吃了苍蝇一样难看:“难道舰队想要深入南洋?忘了近岸400千米的‘死亡区’了么?”
也不怪博格反应这么大,航母作为攻守能力严重失衡的舰种,素有“手持长柄锤的鸡蛋壳”的称呼,航母的运用是绕开敌人固定的岸基基地,对重要目标实行打了就跑战术,而不是傻傻地和敌人基地硬扛!
就算不理解这个,用脚后跟想想:一艘不会沉没的“航母”和会沉没的航母的较量,也知道哪一边更加吃亏了。
“并不是要打掉基地,陆军方面的协力以及现在海军舰船的数量都不支持短时间大规模反攻的计划,而且岸基基地也不是不能碰。”李维顿了顿,拿起了桌上的水杯,不过里面的水早在和斯普鲁恩斯推演的时候就喝干了:“我的意思是有足够数量的航母的话,就可以在联合舰队海军的航空力量暂时无法恢复的情况下,对其岸基基地的航空兵进行消耗作战。如果攻击方,也就是我们投入的航母数量足够的话,压制敌人基地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有什么意义?”
“这是关系到能否在44年前控制南洋的关键!”
李维把声音提高了些:
“南洋舰队和尼米兹的分舰队互为牵制,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负责将联合舰队主力钉在南洋,这样尼米兹才好拿下硫磺岛,从而继续东进,在台湾琉球附近建立日本南洋生命线的二次封锁。这样一来联合舰队的处境就会十分尴尬:在南洋,尼米兹会拦下所有运输船;去抓尼米兹,我敢直接砸了婆罗洲。到时从大势上就能定了胜负,剩下就看山本聪不聪明了。”
这还是博格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计划,实际上知道这计划的人在美军中也是寥寥无几。不得不说这计划表面上听着像是那么回事儿,但是细细想一想就会发现很多问题。
“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必须把联合舰队的驻地从特鲁克那个上下兼顾的破地方引开。为此我们必须深入南洋,营造出婆罗洲危在旦夕的情况。这样山本那老头才会把基地迁到距离婆罗洲更近,更能及时反应的塔威塔威。”李维揉了揉脸继续说道:“但是我们短时间无法投入大规模反攻,理论上山本可以在特鲁克蹲到天荒地老,不过这里面却也不是没有一点办法。”
“岸基航空力量?”博格的鼻子皱了皱。
“假如岸基机场的航空力量损失大半,你会怎么做?”
李维突然想起了南希不在这里,于是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包烟,然后犹豫地看了看博格,在后者做出了个“请自便”的手势后,抽出了一支来。
“自然是补充飞机数量。”
看见惬意地吐着烟圈的李维,博格微微撇了撇嘴:看来传闻中,太平洋舰队总司令是个妻管严这事没跑了。
“要是无法补充呢?”
“从备用机场或者重要性并不十分优先的机场里调遣。”
“假如这些飞机也被打掉了呢?”
“这……”
博格觉得李维有些死搅蛮缠了,不过这确实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让机场这么空着也不是回事儿,可是总不能从航母上调动舰载机去岸基机场吧?
“就是这样,短时间我们确实无法组织大规模反攻。但是敲掉了各个基地的航空力量,就为一种战术的实施提供了前提条件。”
“战术?”
李维从干涸的嘴唇上拿下了香烟,将烟灰随便地都在了桌子上,盯着博格的眼睛说道。
“多点登陆,同时占领联合舰队多个岸基基地,一战扭转联合舰队与美军在南洋的势力范围对比的战术!”
李维笑着继续说着,那笑容在博格眼里可以说是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山本不是白痴,虽然我无数次这么期望。那个老不死不会放着我们为这样的战术做好前置准备!虽然经过俾斯麦海一战,联合舰队海上航空力量再受重创,难以用航母组件高速舰队来抓我们,但是他也不会坐以待毙。放弃爪哇海、班达海的岸基基地,主力舰队移步塔威塔威,将防守重心放在塔威塔威附近的数个基地几乎是必然,如此一来我们便完成将联合舰队主力钉在南洋的任务。尼米兹那边也可以按照计划进行了。”
“但是……”
“但是这只是个粗略的战略计划,山本不会坐以待毙。战局必然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出现与计划不相符的部分,但就联合舰队的反应来说就是我们不可掌控的因素。”
李维抢过了博格的话,倒让短发的舰娘无话可说了。
“但你不可否认这有成功的可能,让日本在45年前宣布战败的可能。”
没有高昂的宣言,振奋的怒吼,李维的平铺直叙缺乏感情的铺垫,但是多了一份真实。
“也就是说我要代替‘萨拉托加’的位置?”
博格深深吸了一口气。护航航母不能当舰队航母用,也就是说美军舰队压制敌人机场的舰载机会因为航母换成了轻母而减少,这无疑意味着参加战场的自己将更加危险。
博格直视着李维的眼睛,后者的目光中在疲惫中隐藏着一种狂热,短发的舰娘敏感地觉察到了李维有些异样的心态,那或许是一种赌博的心态,就像是山本五十六之于珍珠港。山本有高明的赌技,李维有什么?
博格嘴里弯起一个弧度:不就是比山本厚得多的赌本么。
李维的眼睛里映照这一个事实:就算博格拒绝,命令依旧会下达。
可以说有些意外的,博格虽然对参加战【关键词】争有些惶恐,但却并不反感,她倒饶有兴趣地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问一问长官,刚才为什么让翔鹤退去?姑且听说翔鹤和司令‘关系匪浅’的。”
李维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有些猥琐地对着自己笑的舰娘,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谈话会引申出这样一个不着调的问题。
“不,姑且和那家伙有过一个约定。如果在她面前谈论航空战力的不足的话,大约刺激到那家伙罢了。其实翔鹤的内心挺敏感的,虽然表面上不怎么表露出来。”李维把烟头摁进了烟灰缸里,想起那个穿着一身美军上尉制服的日本舰娘就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是怕泄密呢?”
“怎么会,翔鹤是会被约定,承诺彻底套牢的那一类人。而我也没有怀疑自己人的习惯,所以你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博格动了动站得有些僵硬的身体,渐渐找回了平时有些粗狂的言行的感觉:“姑且我自认为和那家伙相处的还不错,所以想看看那家伙喜欢的男人是什么样子?”
“我说,这是玩笑吧?”
听见博格的话,李维脸上倒显出了几分复杂,虽然意识到翔鹤对自己的依赖,不过李维一直将之当成身处敌营的无奈之举,因此当博格的话出口之后,李维便有些纠结了。
“你猜?”
调皮地眨了眨眼,博格又突然恢复了肃然的表情,冲着李维敬礼说道:
“ACV-9服从命令,那么先告辞了,长官!”
第五十四章:无题
(我自己都以为我要太监了(先摁住打一顿再说)……过年忙成狗,其实倒也不是一点时间都没有,但是那一点时间静不下来,坐着看看新番,翻翻小说就过去了(再打一顿)……恩,感觉有些找不到以前的感觉了,晾久了写起来手有些生,不知道看上去怎么样,只有事先道个歉了OTZ……过年了,祝大家羊年吉祥,新年快乐!感谢@questerj 协助)
“拉包尔和夏威夷那边不一样,暂时过一过集体生活吧。之前住的地方被联合舰队拆掉了,我这几天也是和玛莎她们挤宿舍来着,captain就直接在办公室睡了。”
并肩走在去航母宿舍的路上,南希解释着为什么让翔鹤搬去航母宿舍的事儿,毕竟之前翔鹤一直没有与美军在役航母在一起过。
可以预见这对于翔鹤来说大约不算是能够开心接受的安排,特别是在这几天航母宿舍的氛围日益紧张的情况下。
“恩,我明白的。”
依旧带着谦和的笑容,翔鹤这幅算不上是虚情假意但也把真实内心藏得严严实实的“盔甲”依旧让南希感到束手无策。
“算了,说起来没想到你会穿着美军上尉的制服,感觉意外得适合啊。”
翔鹤的“油盐不进”让南希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打量了翔鹤一眼后却是转移了话题。
一身深蓝色的制服套裙包裹住了翔鹤凹凸有致的躯体。
平时被宽松的服装遮掩得严严实实的身材在贴身的制服下显露无疑。和南希总金额邪恶美国舰娘随便的穿着不一洋,深蓝色的套裙下被灰色丝袜包裹的美腿还穿着使翔鹤更显高挑的黑色高跟鞋,甚至盘起的头发上海顶着纯白的海军军帽。
军帽上的白头鹰的军徽淡淡地折射着金属的色泽。
“这个……我能当赞美听吗?”翔鹤脸上的表情略微显得奇怪,她有些尴尬地扯了扯不及膝的套裙,仿佛要把那膝上的裙子拉下去遮住那被丝袜包裹的匀称的小腿一样。
“恩,你就当赞美听吧。”拍了拍翔鹤的肩膀,南希竖起了大拇指:“话说回来,在航母宿舍的话,最好小心些莎拉那个女流氓就行。”
“是?”
这是翔鹤来到拉包尔之后,南希第二次强调不要招惹莎拉了。
“俾斯麦海战发生的一些事儿让莎拉现在拆了列克星敦的心都有了。再加上弗莱彻伤势不算轻,多少也让她有些焦躁。借着列克星敦的事儿就一起发泄出来了……总而言之,现在她就是个火药桶!”
南希摊了摊手,脸色颇为无奈,显然对于莎拉的怒火也无能为力。这倒让翔鹤有几分好奇的同时心有惴惴:
她和萨拉托加之间还有一条“人”命的帐没算。
“就是这里了,原来大约是水兵宿舍,现在就被当做航母……不,严格来说应该是舰娘宿舍。一层是航母宿舍,楼上是战列舰和重巡的宿舍……不过二楼也有空的房间,在二楼休息也没关系。或者我把玛莎那家伙踢出去,你和我一起睡?”
带着翔鹤转到了一栋普普通通的,忽略了一角坍塌那就大致上还算完好的三层小楼旁,南希一边拾级而上,一边回过头简单地介绍到这就是未来几天翔鹤的落脚之处。这一路走过来这大概也是最好的房子了,基地各处都是一副遭了严重火灾的样子,能看见无数焦黑的房屋或者设施的残骸,偶尔也能看见有士兵脸色严肃地搬运着运尸袋。
这倒也佐证了南希的说法:美军急着恢复机场功能,甚至将之排在了收敛战友尸体前面。
可想而知,联合舰队这次突袭带给了美军多么大的危机感,也说明了日军撤退是个错误的选择,因为连美军自己都不认为靠着残破的基地能够威胁到撤退的联合舰队。
翔鹤叹了口气,心底里倒是颇为联合舰队的这次失误的决定感到惋惜,不过随后又摇了摇头:
就算这场胜了又能如何呢?
翔鹤在美国东海岸呆了不短的时间,而美军的造船厂也没有什么保密措施,翔鹤很轻易就能够目睹美国深不可测的工业能力,在那满满当当的无数船台紧密的施工声音下,翔鹤不止一次地发呆失神,对于联合舰队追求胜利的决定感到无比的动摇。
这样的怪物不是日本能够对付的,就算有欧洲那边的牵制,这只怪物的一鳞半爪也足以撕碎日本苦心打造的联合舰队了。
“怎么了?”
南希的声音从头上落了下来,翔鹤从愁绪中回过神来,看着台阶上的南希好奇地看着自己。
“不,没什么。”
翔鹤有些匆忙地跟了上去,高跟鞋在石头的台阶上踩出清脆而又急促的声音,这最近时间里逐渐熟悉了的清脆声音荡在翔鹤心里,无时不提醒着翔鹤她现在的身份。
“总感觉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活的这么累可算不上好事。”
随便地吐槽了一句,南希转过头继续带路,不过当南希打算打开宿舍大门的时候,那大门却自己从里打开了来。南希愣了一下,才看见从里面走出来的两个人影。
北卡罗来纳的两姐妹。
翔鹤诧异地感觉到气氛一瞬间严肃起来,原本应该关系不错的南希和北卡姐妹之间竟是蔓延出了一种紧张的氛围。
短发的华盛顿没有姐姐的城府,她第一个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气氛,眉头一皱,似乎挤出了些微火药味。但是在翔鹤以为华盛顿就要怒气冲冲开口的时候,却有一只手拦在了华盛顿身前阻止了即将开始的争吵。
和翔鹤的女性制服不同,北卡罗来纳姐妹青睐于男性的制服,这也似乎的确是这两个在性格上更像是男人般坚强的舰娘的选择。阻止了华盛顿的衣服袖口上,代表着中校军衔的金线流动着一种光彩,北卡罗来纳阻止了妹妹的发言,收回的右手在脑袋上点了一个军礼,也不等南希的回礼就冷着脸走到了。
与翔鹤擦身而过时,从翔鹤身上一扫而过的冷冽眼神让翔鹤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这个……发生什么了吗?”
看着带了一身冷意远去的北卡姐妹,翔鹤喉咙动了动,有些胆战心惊地问道。
“别在意,她们只是对captain的命令心怀不满而已,虽然看起来现在连我一块儿被讨厌了。”南希摊了摊手,语气中倒是显得无所谓,可是脸上的表情却稍显阴郁:“过段时间也许就好了,这次多半也是因为上了战场后被敌人刺激了吧。那两人比其他人更有一种进攻的冲动。大西洋舰队的伤亡也是不好背的责任。”
或许是注意到翔鹤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安,南希止住了这个话题,换了一个比较轻松的问题。
“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恩?”
一时间还沉浸在北卡的冷冽与敌意当中,翔鹤对于南希的问题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游骑兵’……的确应该到了建造尾声了吧?怎么样?”
被自己的问题也引出了兴趣,南希也不急着带路了,就这么走了过来坐在最顶上的阶梯上好奇地看着翔鹤,还顺手拍了拍身边布满灰土的地面,似乎想要邀请翔鹤也和她一样像个街边混混似的坐在这脏兮兮的地上。
翔鹤呆呆地看了看脏兮兮的地面和自己一身笔挺的制服,虽说翔鹤对于身上的这身美军制服也是十分不适应,不过似乎这样不雅的谈话姿势更让翔鹤感到踟蹰。
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翔鹤还是敌不过南希那殷勤的目光,纤细的手掌顺着柔软的布料从臀线滑过,压着裙子在南希身边蹲了下来。
“大致的建造工程是完成了,现在正在进行舰上舾装工作。”素手从腿弯里退了出来,翔鹤把手放在膝盖上说道:“‘游骑兵’是作为新式试验舰再建的吧?总感觉从外观上就和我们不一样了呢。”
“不一样?”南希稍稍张大了眼睛:“怎么个说法?captain那家伙的胡思乱想不是被枪毙了么?”
南希还记得李维提出的什么把甲板前端向上弯一弯的计划。不过当李维信誓旦旦地对着舰船设计人员说什么滑跃式甲板的时候差点没被设计人员直接轰出来。
想想也是,木制甲板的塑形能力可没有装甲甲板那么好,根本做不出那种弯曲的形状;而用装甲甲板怎会占去大部分吨位,甚至连机库承重结构都要进行加固再设计,除去延长工时以外还会因此限制载机数量。
相对于这些弊端来说,李维所说的增加起飞重量根本微不足道,而且当李维为了滑跃式起飞说破嘴皮的时候,设计人员拿出的的液压弹射装置的设计图直接让李维吃了只苍蝇似的闭上了嘴。
他倒没想到这么早就有舰载机弹射装置的出现,虽然只能支持5-6吨的重量,不过也足以将一些原本不能用在航母上的,性能更加优越的陆基飞机送上太平洋战场了。
也正因为试验性地实装了液压弹射装置,李维就放弃了滑跃式仰角,所以南希以为还会看见一个和其他航母差不多的新式舰船呢,毕竟进入标准化造船后的美军舰船大多都长一个样。
“不,的确前甲板仰角没有了,但是提督没和你说么?他提出的大外飘设计倒是一样被试验性地采用了,还有起降双甲板设计,封闭式舰首之类的。”
翔鹤同样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南希竟然不知道游骑兵的具体设计。
——难道提督只对我说了?——
不经意间,翔鹤倒有些突兀地愣住了。或许有些不合时宜,但是翔鹤在那一瞬间确实因为与李维拥有共同的秘密而微微振奋了一下。但是随即翔鹤便轻轻摇了摇头,她知道李维是不会对南希有什么隐瞒的,没有刻意说明大约只是李维把这些让设计人员念念叨叨的创新当成了一件小事,却也不是故意要和自己形成一种暧昧。
想到这里,翔鹤茶色的眸子倒是黯了一黯。
“是这样么?”南希扬了扬眉,惊讶的表情中倒没有更多的想法,只是单纯地感叹了几句:“所说是用试验舰的名义再建,不过这么搞是要把研究所里压箱底的东西掏出来啊。看来大西洋上带给船舶设计局的压力很大啊,这么迫不及待升级航母战力。”
这却也是正常至极的选择。
轴心国出人意料的“对航母兵器”的出现让美军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将胜负赌在航母上了的美国可经不起“航母因为敌人的兵器而变得可有可无”这样的结果,因此升级航母战力进行反杀就是迫在眉睫的任务。
对于航母的战力升级无非就是扩展舰载机机型以及性能了,从这个方面来看,弹射装置上舰就是为了更多的机型选择铺路,就算现在找不到适合上舰的岸基飞机,但是有了弹射装置,下一代舰载机的设计思路也可以相应拓宽。
这么看起来,美军这是打算在航母的路上一条道走到黑了。
“其实我想问的也不是这些……我的意思是……怎么说呢……你感觉这艘新建‘游骑兵’会不会出现舰娘?”
南希关心的却不是美军的未来道路,自始至终南希唯一的担心就是:若是李维微弱的希望破灭,这会给那个男人带来怎样的伤害。
“舰娘么?”
翔鹤对于“游骑兵”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十分详细,在她的理解中这或许是美军又一次科研性的尝试。因此对于南希带着些迟疑和紧张的疑问,翔鹤是有几分好奇的,只是温婉的性子让翔鹤没有多问些什么。
“舰体结构大致完成了,但是舾装工作才刚刚展开,造舰工作没有完全结束,这时候也说不好会不会有舰娘出现……”
就目前所知而言,舰娘无一不是在造舰工作全部结束后出现,因此这个阶段会无法回答“会不会有舰娘出现这样”的问题的。南希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因此倒也没有特别的失望,眸子耷拉了一下,倒是看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虽然无法肯定,但是我去工厂看过几次。”翔鹤并没有注意到南希的表情,她努力地回想起按照李维的吩咐去船厂监督再建工作时的景象,继续说道:“我想大概是会有舰娘出现的吧?”
翔鹤的语气很不肯定,但是那一瞬南希的身子明显得一僵。
“怎么说?”
翔鹤没能注意到南希语气中的点点颤抖,她在寻找描述在“游骑兵”上时那种异样的感觉的措辞。
“……总感觉,能在那艘船上感受到一种……执念?大概人类是没有什么觉察,只是我登上舰的时候,似乎总是能从那冰冷的钢铁上感受到一种意志……该说是一种进攻的欲望还是对生命的渴求呢……总之是一种单纯的铁块无法表露的意志。”
翔鹤很难描述那样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那种意志不是一种具体的思想,而仅仅是一种淡薄的冲动,它构不成任何有具体意义的词汇,自然也无法用言辞来表达。
“Ranger leads the way to victory.”
在翔鹤绞尽脑汁地挤出描述在“游骑兵”上时那种浸染着自己的莫名情绪的时候,南希低声地说了这么一句。单音节语言通常比较顺口,那一串英语飞快地从南希嘴里溜了过去,不过依旧是翔鹤抓进了耳中。
“对啊,引导胜利的渴望!那就是一种想要赢得胜利的期盼。原本的‘游骑兵’是这样的舰娘么?这样渴求胜利?”
翔鹤一拍手,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过却也疑惑地问了一句。
“不,那孩子渴求胜利却不是为了自己。”南希松了口气,不过眉头依然微微皱起:“看起来,似乎用原游骑兵的龙骨再搭建的舰船却是有什么东西延续了下来,不过这样执着的情感却不像是那孩子的风格。”
结果的好坏依旧还是云遮雾弥,南希不知道有这样的执念的舰娘会不会还是那个按照李维的说法“存在即是卖萌”的舰娘。
想必多半还是有些改变的。
皱着眉头,南希的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南希这样的发愣倒是让翔鹤有些苦恼起来,比起南希大大咧咧的坐姿,翔鹤在台阶上蹲久了自然是难受的。特别是高跟鞋窄窄的脚尖,当全身的重量汇在那一个点的时候,不多久,脚尖就有些疼了起来。
想了想,翔鹤还是放弃了矜持,与南希一样坐在了台阶上,不过比起南希偏向于女汉子一只的坐姿不同,翔鹤倒是斜并着腿坐了下来。或许是脚尖先前被挤得厉害,翔鹤把一双玉足从鞋子里退了出来,脚背微微弓着,隔着灰色的丝袜轻轻地揉着扣着的脚趾。
大约还是觉得有些羞耻,翔鹤有些心虚地抬起头四处张望,害怕有哪个过路的士兵将这一幕收进了眼里、
所幸舰娘这边的宿舍倒没有什么人来往,原本就是因为地方比较偏所以才在日军的偷袭下幸存了下来,这时候美军忙着修复机场自然没什么人在附近闲逛。翔鹤没有看见路过的士兵,逡巡的视线倒是停在了一堆美军烧了的垃圾上面。
这倒也正常,美军士兵接管了这片基地,基地一些不需要的东西自然也不会费心管理,一起拿出来烧了便省事许多,基地各处只要有人的地方大约都有这样焚毁垃圾的痕迹。
血色的太阳旗对于美军士兵而言自然也是用不上的垃圾了。
当翔鹤看着那面,那半面盖在燃烧过的垃圾堆上的,还没有烧完的熟悉旗帜的时候,却是愣了一下,她是有些没想到还能再看见这熟悉的旗帜的,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这多多少少是一个冲击,但翔鹤却意外的发现这个冲击并不怎么强烈。她只是愣了一下便回过神来,然后连自己也颇为惊讶地发现自己脑子里竟是平静一片,只有“哦,果然是被烧了啊”这样的感慨,却没有什么更激动的想法。
这样的仿佛完全脱离了联合舰队般的无关痛痒的想法让翔鹤有些困惑,她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这样,不久之前自己还和提督(李维)“力争”,让对方许诺不将自己用于战场前线;但是短短数月之后,和提督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的时间后,好像那种在背后支持着自己斗争的东西在不经意间就无声无息地垮掉了。
翔鹤并不笨,稍微想想便意识到是几个月并不像是个俘虏的生活让自己产生了些变化,大约可以说是被“怀柔”了吧,可是明白归明白,只是总觉得对“怀柔”了自己的那个男人产生不了什么恨意,甚至觉得他并没有做错,终究没有为难自己不是么?
一时间,翔鹤也有些发起呆来,捏着脚趾的手掌也停了下来,只是静静地放在了足上。
破损的宿舍楼房前,两个女人静静的发着呆,若是从背影望去,两人发色相差不大,身型也一般匀称,一起发着呆时倒有些像是两姐妹了。
“比起你那几个性格迥异的妹妹们,你和这个人的感觉更像是姐妹啊,南希。”
于是便有人说了出来。两人顺着声音回头,却看见-一个浑身被绷带包的严严实实的女人推开了宿舍的大门。
从声音上大约能判断出是女人,但那声音却也沙哑得很。
翔鹤不认识眼前的绷带女,但是似乎来人和南希有几分关系,不熟的话也不会这么调侃地说话。翔鹤看了看南希,等着后者的介绍。
“顶着那副鬼样子就别出门了,这绑带包得像是哪本三流小说蹦出来的僵尸似的,被人打死了也不冤。”南希咂了砸嘴,点出了来人的名字:“莎拉。”
——莎拉?萨拉托加!!?——
翔鹤愣了一下,然后面色猛变,茶色的瞳孔因为震惊而散了一下,回过神时却看见那被绷带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脸庞凑到了自己眼前,有一双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眸子盯着自己。
绷带间的眸子中没有翔鹤想象的怨念,只是那宛若深山老潭般深不可测的平静却让翔鹤屏住了呼吸。
“所以,这边这位上尉小姐是谁?”
似乎是不记得了这个在中途岛应该有过一面之缘的俘虏舰娘,莎拉端详着翔鹤的面孔,语气说不上亲和,却也没有排斥。这样的语气倒让翔鹤不知所措,总不至于回答“我就是干掉了你姊妹舰的凶手”这样的话吧?
直接告诉莎拉自己的名字的效果估计也无异于这样的嘲讽了。
翔鹤偷偷看了看南希一眼,后者似乎没有觉察到翔鹤的尴尬,并没有介入两人的谈话的打算。
心中的想法转过很多,但是换算到流逝的时间里也不过一瞬的愣神,愣了那么一下过后,翔鹤提这些站在台阶上,一个军礼甩上了脑袋:
“太平洋舰队直属特殊编制船只,SCV-1,翔鹤。”
时间似乎有那么一瞬的停滞,或者可能是翔鹤太过紧张的幻觉。那一刻翔鹤紧张地看着保持着勾着腰的姿势慢慢把视线由下往上移到自己脸上的莎拉,与那双戏谑的眸子对上的时候,翔鹤紧张得连呼吸都忘记了。
——这个人故意这样问的!!?——
当直视了莎拉眼中的戏谑的时候,翔鹤猛然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女人早就洞悉了自己的身份,她心里紧了紧,却也无奈地准备接受一番凌厉的苛责。
但是翔鹤料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来临,那个被包得像是个木乃伊的舰娘直起了身子,颇为无礼地拿下了翔鹤的军帽。女人粗鲁的手法使得帽子带乱了长发,原本盘起的长发散了下来,没有在联合舰队时那印着血色太阳的钵卷束缚着长发,翔鹤淡色的发丝在轻风下乱了鼻息,但是主人却一言不发,轻轻咬着嘴唇仿佛等待着什么。
“你穿着这身制服倒挺适合,看上去也比某个白痴聪明点儿。”
等到的终究不是狂风暴雨的责骂,而是一生嗤笑,倒是带上了几分轻蔑与嘲弄,但嘲弄的对象似乎并不止自己。
事情的展开和意料中有些不符,翔鹤的脑袋动了动,视线抬了抬却被压了下去。
莎拉将帽子扣在了翔鹤头上,用的力气不小,却是将翔鹤的脑袋按得往前低了低头。
“当主力舰队进入南洋之后,后勤补给也会受到联合舰队的威胁,你打算怎么做,SCV-1?”
一瞬间的寒意紧紧攥住了翔鹤的心,被帽子压低了的视线源头,茶色的瞳孔盯着台阶在那一瞬间如同被紧攥著的心脏一般收缩成了一个点。
这并不是一个很隐蔽的考量,实际上翔鹤也知道进入南洋之后,很可能会与联合舰队妨碍美军补给线的舰船相遇。但是有些事情当只有自己想到的时候是能够自我催眠着逃避的,这和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莎拉的语气并不显得十分激烈,但是一句话却将翔鹤最大的恐慌点明了出来。被包成了木乃伊的舰娘拍了拍翔鹤的肩膀,错身向宿舍外走去,仿佛一个毫无关系的过路人。
“所以,莎拉她说了些什么?”
莎拉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翔鹤却还是愣愣地站在原地,被冷冽的恐慌冻在了原地。南希看了看莎拉的背影和被军帽遮了大半张脸的翔鹤,皱着眉头问道。
很难得的,翔鹤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没有反应,南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俾斯麦海战的时候,敌人来得太过突然,原本莎拉是必死无疑的。”南希摇了摇头,以为是莎拉说了什么刻薄的话语,她和莎拉的关系不错,于是便打算为离去的舰娘分辨一二:“如果不是列克星敦突然走错了位置,乱了防空阵型,使得敌人的飞机抓到了攻击列克星敦的机会而取消了对莎拉的追加攻击的话,莎拉是肯定回不来的。”
南希顿了顿,翔鹤却没有接话,于是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若是人类的话倒也是可歌可泣生死相助的好事,但是作为一艘军舰来说,列克星敦就是无法无天了。她的作为导致了我军在第一天白天整整少了三分之一的航母力量可以说没有她的乱来,第一天的战斗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甚至往大一点说,整个战局的后续展开也会完全不一样。按照军事条例是应该直接枪决,但是步枪的子弹可爆不了舰娘的脑袋……”
南希苦笑了一下,右手比了个手枪的手势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不过随即想起这里有个舰娘是被真正“爆”了脑袋的,于是停下了这个手势,稍微看了看翔鹤,后者依旧没有反应。
“关于舰娘的处罚条例在军队内部已经形成了讨论,不过这时候没可能拆了列克星敦,所以就把列克星敦一直关着禁闭。然后被救了的对象,莎拉她是坚持把列克星敦拆了的人之一。”
翔鹤终于有了反应,抬起了眼睛茫然中升起了点点困惑,显然对于莎拉“恩将仇报”的行为感到不解,或者还是有一些嫌恶的。
南希倒笑了一下,似乎对于翔鹤的反应感到有趣,或者还有一些别的感情。
“我们……是在打仗啊……”
南希笑着这么说道,翔鹤没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南希也没有更多的解释,翔鹤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她仍旧停留在对于进入南洋后未知的未来的恐慌中。
后来翔鹤有时候却是回想起了今天的谈话,那时的翔鹤隐隐明白了南希这句话的意思,也明白了作为一个被卷入战【关键词】争的“人”看着发起战【关键词】争的“人”茫然无知的表情时,那种超越的愤怒的疲累。
未来的事终究有些远了,这时候的南希只是看着翔鹤茫然的表情摸出了两块糖递给了翔鹤,然后也不管翔鹤的动作,自己倒是拆开了糖纸往嘴里塞进了糖果。
“我们是在打仗啊……”
嘴里咀嚼着糖果,在那甜意浓得泛出一丝苦味的时候,南希轻轻闭上了眼睛。
………………………………………………
窗前的女子仍旧静静的酣睡着。
月光轻轻地落进了窗户里,洒在了纯白的病床上,在传被子上顺着少女的曲线弹跳着。少女宽松的病服下微微起伏的胸膛在表现了病人微弱的呼吸的同时却也证明了生命的活力还没有完全从这具驱壳中溜走。
少女的呼吸很慢,很轻,但至少能让看护的人微微放下吊着的心,因为好歹还有希望留存。
特鲁克湾内,飞龙的病床旁,苍龙的眼睛落在同属的少女身上,几天几夜没曾移开过。这或许属于舰娘特有的本事,人类大抵是不能这样不吃不喝不眠不动几天几夜的。山口多闻住院的这段日子里,倒是苍龙拦得的与飞龙独处的时间。
敌机正上方俯冲中!!!
前不久的海战中,飞龙惊恐的呼叫言犹在耳,和飞机的轰鸣声,腾起复又坠下的水柱声,无线电杂乱的电波声在苍龙耳边交织出一场扑面而来的绝望。
当飞龙的惊呼便失去联系后,苍龙的心的确是绝望的。这份绝望在飞龙的伴随舰确认飞龙并没有被击沉,而苍龙又看见飞龙燃烧的舰身坚挺在海面上的时候变成了心疼。
苍龙宁愿遭到了攻击的是自己,虽然历史重来一次的话,苍龙很可能被击沉,因为飞龙也是击沉性的伤害。《华盛顿条约》挤出来的吨位建造的双龙名字听着好听,可是却不掩性能缺陷的事实,当遭受美军的集中攻击之后,中途岛被“击沉”了一次的飞龙又一次被“击沉”。
一个“人”的好运总是有限的,下一次呢?下一次飞龙能不能挺下来?
这或许只有当飞龙再一次遭遇美军的时候才能明白,但是却不妨碍苍龙因为飞龙受伤的事情而对IJN产生不满,特别是在听说了一航战和原忠一中将的冲突之后。
原本整个日本对于舰娘这样的神秘产物的主流态度就是略微抗拒的,陆军自然是这种抗拒的主要推力,海军内部倒也并不一致排斥这样的说法,也有很多人将舰娘的存在看作付丧神那种器物成精的妖魔鬼怪。
虽说不至于把舰娘当作吃人的妖怪,可是也是不讨喜的存在。
基于这样的态度,不用多想就知道舰娘的处境是有些难堪的,若非海军上层倒还明智,压了压这样的声音,而联合舰队自开战以来立下了颇多功绩,恐怕那些说得难听的话就是交头接耳之间的窃窃私语了。
事实上,随着中途岛败战以来,这样的声音也就逐渐抬起了头来。当海军上层不想为败战负责的时候,背锅的也就只有舰娘了,也许这时候那些排斥舰娘存在的将官才觉得舰娘的存在是件好事情,因为若是把责任推到冰冷的钢铁上,那多半是行不通的。
几乎是前脚从俾斯麦海撤回了特鲁克湾,针对舰娘的处罚与警告后脚便到了,处罚倒也不严重,无非是一些口头斥责,或者罚了罚薪酬,象征意义倒更浓一些,但是也着实寒心。
“为什么你会喜欢上人类呢,飞龙……”
苍白的手掌牵着飞龙被子下温润的左手,苍龙的右手轻轻摩挲着飞龙的脸颊。床上的少女没有因为苍龙的动作而有反应,哪怕是冰凉的,带着露水冷意的手掌贴上还算暖和的脸庞的时候,飞龙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一具精细的人偶。
“我不喜欢人类。”
摩挲的手掌停在了飞龙的脸颊上,苍龙的手上渐渐有了一丝飞龙脸上蔓延过来的温度,但飞龙的脸颊也因为苍龙的手掌冰了一冰。
“我知道是他们创造了我们,对于为了这些‘父母’而献身,我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苍龙淡淡地说着话,这时候的飞龙自然是听不见的,也不知道苍龙是要对谁说:
“但是我果然不喜欢人类。自私,任性,贪婪……知道么,听说前不久宇垣参谋长从山本阁下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狠狠摔了门。以前没人敢这么做的,拉包尔北方海战(日军对俾斯麦海战的称呼)是打的不好的,还是让他们在南洋站稳了脚。这是失败的,可是明明是失败的,宇垣参谋长的胆子却比以前更大了,他以前不敢再山本阁下面前发脾气的。明明算是输了的战斗,可是宇垣参谋长的‘斗志’却好像更加高涨了,只是……呵!”
苍龙轻笑了一声,许是月光下变幻的阴影的原因,这笑容却和往日二航战毫无心机的甜美笑容不同,那张脸上却满是嘲讽鄙夷。
“他们都是这样的,人类都是这样的……”苍龙看着病床上的飞龙,被子下握着飞龙手掌的那只手紧了紧:“飞龙,没人在乎我们的。假如牺牲了你能挽回战局的话,就算是山口多闻少将也会是愿意的,我知道你醒着的话肯定会说你不在乎,你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多闻丸。你愿意为他战斗到死,而他也愿意与你共沉。是啊,你们都是愿意的,都是愿意的……”
苍龙的话语渐渐变成了一种呢喃,或许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让舰娘这种原本不怎么需要休息的存在的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苍龙的眼睛里浸出了一抹水光。
“但是我不愿意啊……”
苍龙收回了覆在飞龙脸颊上的手,伸进了被子里,合掌盖住了飞龙小小的手掌。
“我不愿意啊,我不愿意看着你就这样死掉了,我不愿意再也看不到你的笑容,我不愿意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甚至不愿意再也感受不到看见你和多闻丸在一起的时候那种酸酸的心境。”
苍龙眨了眨眼睛,睫毛上沾上了一点湿润:
“我不愿意你死啊,飞龙,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飞龙?我啊……”
“喜欢你呢……”
话语在静静的夜里静静地流淌在静静的病房里,流淌出一种静静的感情,这感情也只能静静地,因为苍龙知道飞龙是喜欢多闻丸的,西幻得能够因为他的话而毅然决然地奔赴死地的。
苍龙轻轻地拿出了飞龙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着,摸过眼角的时候,飞龙的指尖带上了一点湿痕。
“我想保护你呢,飞龙。”苍龙笑了笑,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的笑容想必是有些奇怪的,但是苍龙却并没有在意,继续笑着说着话:“当然了,是连同着山口少将一起保护着,因为一心喜欢着多闻丸的飞龙才是我认识的飞龙呀。”
“不过这战【关键词】争越打越难了呢,拉包尔基地北方海战又是一次航空消耗,凤翔训练出来的飞行员有些接不上了呢。所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飞龙保护到最后呢。”
“恩,我想了想,这个真的不好说呢,所以我打算换一个说法,换一个能够做到的诺言……”
“……如果战【关键词】争无法结束,至少让我死在你的前面吧……”
“……我喜欢你呢,你知道吗,飞龙?”
IJN的幕前剧
“请问,政信先生在了么?”在这个即将进入冬季的日子里,吴港附近萌芽町橘酒造的门前,穿着整洁的海军大将制服,即将步入老年的男子这样问道。“原来是山本阁下,外子已经等候您多时了。”穿着黄色和服的短发女子弯下身这样说道。
于是山本五十六径自走进了内室。在里面的房间,他看见小他几岁的橘政信正在看书。“真是好兴致啊,政信君。”山本走过去,这样说道。“因为以后,就不知能不能再像这样悠闲的看书了。”橘政信说着将书放下。
“怎么会这么悲观?”山本也不客气,在橘政信对面坐下,然后拿起糕点就开始吃。“因为,和美国开战已经不可避免了吧?既然美国已经中断了石油和废钢铁贸易,那么除了战【关键词】争,上头那些人大概也没有别的选项了吧?毕竟石油是工业的血液,钢铁是工业的脊梁。没有了这两样,别的不说,军舰都造不出来,造出来的也开不出去。”
“你小子眼光永远这么毒。”山本五十六无奈地苦笑,“是啊,必须要和美国人开战了。不过,美国早已经是我们的假想敌,所以也早就准备好了万全的应对措施了啊。”
“如果真是要按照那些老人的‘万全策略’来进行作战,也就不是你了呢。以你好赌的性格,肯定会一出手就玩一票大的。”橘政信从容说完,嘴里还嚼着糕点的山本五十六有些口齿不清楚的问道:“哦,那你以为我会先打哪里?菲律宾?关岛?”
“我觉得你想的还是要赌个更大点的。”橘政信说完,又拿起了那本书,然后翻开其中一页,展示给山本五十六,“比如这里。”
那一页,恰好是瓦胡岛的地图。
“……你怎么会猜到那里的?”山本五十六愣了一下,才这样问道。橘政信笑了一下,合上了书,“别忘了,第一航空舰队的酒水,弊店是要负责提供一部分的。而最近这一段,最常送去的地方,是鹿儿岛。为什么要在那里训练?针对的又是什么?而检阅美国在太平洋的基地,和鹿儿岛地形地貌水文环境最接近的,也就是珍珠港了。”
“没错,我就是准备对那里进行突然袭击,在美国醒过来之前,一拳打蒙它。然后乘胜求和。”听了山本的计划,橘政信轻轻摆了下头,“那些人会懂得这样的道理么?他们会懂得该在什么时候收手么?”
“这样的问题,就不是山本能够回答的了……”山本五十六说完,突然郑重地端正坐姿,然后双手撑住以额触地:“橘君,我接下来的请求,还请你答应——如果,如果这一次我有个万一,那么我的老婆孩子,就都拜托你照顾了!”
“说这样不吉利的事情干什么!今天咱们是来喝酒的。花火,把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来吧。”橘政信说完,那个穿着黄色和服的短发女子就端着放有一瓶清酒,两个酒杯和下酒小菜的漆盘走了进来。
“这瓶酒就是你之前所说的新品了么?‘千岁’,意欲福寿万年的名字啊。”山本五十六看着酒瓶上的标签,这样说道。“是啊,这是本店的快心之作呢。来尝一尝吧,”说完,橘政信帮山本五十六把酒杯满上。
“嗯……好甜,简直就像蜜一样甜。”山本五十六尝了一口之后,不由得这样赞誉。“这酒酿出来可是很不容易的,差一点点就是失败。所以这次别都喝光了,还要留一些等你回来庆功呢。”
“你就这么相信我能成功?”山本把杯子放下。“我是希望你能成功的。毕竟如果石油和钢铁总被卡脖子,这个国家终归不能好好的发展啊。而南下占领婆罗洲油田,又必然会触及到美英的利益。这样来看,战【关键词】争是不可避免的。如果满洲有石油就太好了啊,那样的话,就可以安心的来消化这几十年的所得了。”
“可惜,那里已经被断定是没有石油的地方啦。不过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希望我成功。”
“因为,如果你的赌博成功了,那么皇国的国运也将达到巅峰。但是如果赌输了,那么就将输得倾家荡产——毕竟我们面对的对手的体量,你比我更清楚。”
“是啊……真不愧是西园寺老公爵的得意门生呢。我这次确实是在赌,拿百万人的身家性命在赌。所以,我们就除了战胜,别无他路了。”
山本说完,橘政信摇了摇头:“你不觉得把事情弄到战【关键词】争这一步,这本身就是一种失败么?《孙子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不懂得这些却又轻易地挑起战端,那么总有一天会输得干干净净。”
“你或许可以这样说,但是我是军人,我只能服从命令,去打这场战【关键词】争。”
“正因为这样,才更不能轻易说什么托孤之类的话啊,山本兄。因为无论结果是名垂青史还是遗臭万年,我们都要承担起责任来才行啊。日本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想过‘如果失败了’这样的可能性。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在打着胜仗,然后看着势力不断扩张。但是这样的情况不会永远的持续下去,没有常胜不败这样的事情存在的。所以,真的战败了的话,我们在大陆上所做的一切,作为报应降在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毕竟轻易地挑起战端,就要有受到天谴的觉悟。当然,如果能够胜利,自然是最好的结局了。”
“如果我真有十足的把握的话,就不会说那些话了。可惜啊,政信,你最终还是选择在这个小地方当酒铺老板。如果你能够做到和你的能力相称的位置的话,日本一定会大不一样了吧。而且你想做的话,也是很容易的不是么?和海军这边就不说了,你和陆军,和满铁的关系都非常好,更不要说元老那边。和西园寺家就不多说了,你还是北大路男爵的女婿。如果你愿意的话……完全可以登上一般人不可能达到的位置。”
“你喝醉了呢,山本兄。当然,我也醉了……怎么样?今天就在这里过一夜吧。”
“那可不行。还有好多事情呢。不能耽误太久了呢。”山本说完,橘政信又拿起了自己左手边的一个纸包:“这是一些糕点,山本兄你给赤城带过去吧。上次比试弓箭,贱内小胜一招,她似乎有些不情愿呢。这个就当是赔罪好了。”
“这次我和她不在一起。所以,只能等她回来了。”山本说完,戴上帽子转身走出酒铺。
第五十五章:战【关键词】争的脚步如此迅速,“属于老人”们的舞台
(英语四级考了424,哈哈哈哈哈哈!!!!感谢@questerj 协助)
没有永远的夜晚。
从科学点的角度来说这是地球自转的必然结果,但是从人文的角度来说这样的话语却能让心情灰暗的人略微振奋精神。
至少看着太阳渐渐升起,站在窗边的加贺轻轻吐出清寒的白雾,心中的冰冷稍稍化解了一些。
加贺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渐起的朝阳给海港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倒也使得这冰冷的金属城堡似乎也泛起了一种温暖的色调。
但或许也只是错觉,在那阳光下,基地内匆匆穿行的士兵引出了一种紧张。
手指在支撑着身体的输液架上渐渐握紧,加贺脸上仍然看不出明显的表情,但总应该有一种情绪渐渐强烈起来。
身后传来门扉关上的声音,加贺手上的力道弱了一弱。
“怎么样了?”
微微回过头,视野里出现了现在同属于一航战的另一名舰娘,加贺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还能怎么样,舰船没有完成一定程度的修复的话,她是不可能醒过来的……”
视野中双马尾的舰娘摇着脑袋,平时精力过剩的这孩子这时候的脸色也难掩阴暗:
“而且醒过来之后才更加麻烦吧,根据护卫舰的报告,隼鹰的沉没应该是在她重伤失去意识后才发生的事情,一旦她醒了过来……”
瑞鹤停住了话头,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房间,似乎透过那挂着“飞鹰”的名牌的门扉能够看见那位静静躺在病床上的舰娘一般。
“那也是飞鹰醒过来之后的事情了。”
依旧是有些无情的话语,加贺没有像是瑞鹤那般表示担忧,扶着输液架便离开了窗户。
瑞鹤眼神复杂地独自行走的加贺,她倒并不觉得加贺冷漠,当可以下地之后,加贺便过来看望这一次海战中受伤的舰娘们。
敌人在第二天的反扑异常凶狠,简直就像是要毕其功于一役的莽夫,双方的实力差距并不大,严格来说联合舰队还有一点小优势,但是敌人似乎就抱着同归于尽的打算来了。
在那样几乎可以说是疯狂的攻击下,就算当时舰载机配置偏重于制空,战斗机的配比是比较多的,但是一航战最终还是被那攻击波及到了,瑞鹤倒是依旧好运的没有受伤,但是加贺被零战漏掉的敌机抓住,结果中破了。
看着加贺宽松的病服下隐隐的绷带,瑞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虽然加贺受伤而瑞鹤无伤的原因,从两舰性能对比来看单纯的是因为加贺速力低下容易成为标靶,但是瑞鹤多多少少有些把加贺受伤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怎么了?”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加贺扶着输液架停下了有些踉跄的脚步,转过身子有些疑惑地看着轻轻咬着嘴唇瑞鹤。
“不,没什么。”
瑞鹤吐出口气,突然快步走了上去,扶起了加贺的胳膊,用自己代替了输液架。原本就没有给舰娘用的输液药物,加贺扶着输液架的唯一理由就是掌握行走的平衡而已。
瑞鹤对于加贺宁愿找一个输液架扶着也不开口让自己帮忙的做法是有些埋怨的。
“到底怎么了?”
瑞鹤地动作让加贺疑惑更重了,她是以为瑞鹤是讨厌自己的,因此当瑞鹤跑过来扶着自己的时候,加贺看着瑞鹤脸上“气冲冲”的表情只能更加疑惑了。
“我说了没什么就是没什么!”
静寂的医院里,瑞鹤地声音却是有些大了。回响在过道里的娇蛮声音让瑞鹤脸色红了一红,似乎才想起医院内不能大声喧哗。
或许是这声呼喊的原因,两人前方的过道里有一间病房的门扉打了开来,一个绿色的身影退了出来。以为是来训斥自己的人,瑞鹤脸色一僵,藏了半个身子在加贺身后。
“苍龙?”
加贺带着一些疑惑地声音让瑞鹤定了定神,这才发现前面一身绿色衣裙的少女却是二航战的苍龙。
那么……
瑞鹤向苍龙身旁的门扉看了看,果然看见了“飞龙”的名牌。
瑞鹤有些隐秘的砸了咂舌,形影不离的二航战却是让瑞鹤有些羡慕的。
“加贺,你能下地行动了?”苍龙的声音里毫不掩饰地带着惊喜的感情,然后当然也看见了藏在加贺身后的瑞鹤,挠了挠脸颊苦笑了一声:“我有那么可怕么?”
“咳咳……”
有些尴尬地从加贺背后走了出来,瑞鹤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
“关系真好呢,你们两位。”
看见瑞鹤扭扭捏捏地从加贺身后钻出来,苍龙笑着调侃了一句。
“谁和这个冷面无口的家伙关系好啦!”
苍龙话音刚落,瑞鹤便大声反驳了起来,只是仍然扶着加贺的手臂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的。
苍龙戏谑地看了瑞鹤一眼,但是没有多说什么,转过眼神看着加贺问道:
“散步?”
“恩,到处走走。”
“哦,那我也一起走走吧。”
苍龙这话一出口,新编一航战同时盯着这位舰娘,眼神里都是同一个意思:
飞龙在这儿,你会离开?
“山口少将在里面陪着呢,他想和飞龙说说话,我陪在里面会挺尴尬的。”苍龙摇着头,摸了摸门扉上的名牌,似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飞龙醒了?”
瑞鹤惊奇地睁大了眼睛,飞鹰还没有苏醒,和飞鹰损伤差不多的飞龙怎么会苏醒。
果然,下一刻苍龙摇了摇头,眼神里是潋滟的心疼。
“抱歉……”
被苍龙眼神里的心疼感染,瑞鹤嗫嚅着道了一声歉,苍龙倒是豁达地摆了摆手。
“去间宫那里坐坐吧,吃些东西的话,心情也许会好一些的。”
开口的是加贺,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赤城,最终却是说了这样一番话来。但是当三人准备移动的时候,弥漫着生理盐水那股腐朽般的味道的走廊里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一个士兵带来一句话:
有交给一航战的瑞鹤以及二航战的苍龙的任务。
…………………………
【啪】
酒杯摔碎在地上的声音让武藏一口威士忌直接喂进了气管里,当那火辣辣的感觉在整个胸膛中乱窜的时候,武藏那张精致的御姐脸扭曲成了一张非常具有艺术气息的抽象画。
“大……和,你在……干什么啊!”
当武藏吐着舌头像只小狗一样不住哈着气的时候,也同时恼怒地瞪了害得自己差点呛死的罪魁祸首一眼。
酒醉的酡红在大和的脸上酿出诱人的气息。比起兵痞们喝醉酒后的丑态百露,舰娘倒是很少有发酒疯的表现。她们很少有将自己灌醉的时候,更别提大和的性子本就不怎么嗜酒,因此这幅醉颜自然也少与人见。
若是那双惺忪的醉眼里泛出的不是一种刻骨的恨意就好了。
被那双眸子狠狠瞪了一眼,武藏连气管里火烧般的疼痛都忘了。看着重新将脸埋进了手臂,趴在桌子上的大和,麦色皮肤的武藏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将本来就呆毛乱立的头发弄得更加糟糕之后叹了口气。
“不就是最后撤了回来么,至于这么生气?”
武藏撇了撇嘴,她倒也知道大和为什么会如此失态,任何人作好了死命一战的准备后又被强令撤退都是会有脾气的,特别是在最后清算的时候又莫名其妙地为撤退背了黑锅就更有理由发火了。
面对宫里关于拉包尔北方海战最后为何要撤退的垂询,海军省对上的回答是“战情不明而进击,恐陛下御舰有所折损。”
虽说联合舰队的舰船都归于天皇名下,但这里的御舰却是特指大和级了,或者还有国民偶像的长门级。
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个托词,这次突袭拉包尔虽然没能达成目标,但是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败战,海军省自然也不可能推出个人来背锅,因为推人出来背锅显然承认了海军这次行动的失败。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官场原则,是没人会主动把这次海战往战败方向靠的。
当找不到人来顶缸的时候,撤退的原因就只能推给舰船了。
因为呈给宫内的战报终究是有些模糊的,因此对于舰娘倒也没有具体的惩罚措施,但是这样推卸责任的举动终究是让人寒心,更别提虽然算不上败战,但是联合舰队还是有损失的,这样的责任让舰娘怎么背?
作为南方最大,最完善的前进基地的特鲁克湾,几乎全力运作起来修复那次海战后的受损舰船,即使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船台上仍然有紧密的施工声音彻夜不停。
如果将撤退的原因扔在舰娘身上,那么是不是同伴的死也是大和她们的错?
这样的想法却是有些钻牛角尖了,无论是长门还是武藏都不会这么偏激,但是性子本来就有些认真,而且自中途岛以来就抱着对其他人的歉疚感情的大和就不这么想了。
至少武藏很清楚,当初不管是北上去硫磺岛还是南下打拉包尔,大和都是抱着打一场慰灵之战的心情去的。
可是如今不仅没有安慰逝去的战友,二水战又一次损失惨重。
为了给金刚创造脱离敌人包夹的机会,二水战几乎是决死般地向敌人优势兵力冲上去,虽然后来与敌人驱巡舰进入混战使得敌人的攻击有些顾忌而减少了损失,在主力舰队赶到后得救,但是活下来的人几乎个个带伤,而且二水战近乎三分之一的舰船没有回来。
第二水雷战队被迫从作战序列中摘出,亟待整编。
或者说要不是二水战的旗舰神通拖着破破烂烂的身子回来了,二水战会不会像三水战那样解散也不好说。
“我也要出击!”
头还埋在手臂里,大和瓮声瓮气的声音从手臂中传了出来,和平时乖巧顺从的样子不同,这声音倒是赌气任性的情感要多一些。
“出击?”
武藏咧了咧嘴,最近又没有需要动用到大和级的进攻计划,这时候出击什么?
“我要去南洋!”
“所以最近不就是要把主要集结点迁到塔威塔威去么。啧,那帮美国佬还真敢干!”
武藏起身去拿了一块抹布,擦起了她先前喷出来的酒渍,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喝醉了的大和。
“我要去班达海那边,我要去抓他们的空母部队!”
大和还是说着醉话,武藏摇了摇头,没有将敌人行动定死的周密计划,战列舰要怎么去抓敌人的空母部队?而且话说回来,如果有能够准确定位敌人所在的手段以及牵着对手走的能力,用什么打击敌人不好,非得用战列舰正面硬刚?
武藏将抹布放到一边,重新坐了下来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威士忌。
美军确实打得很激进,拉包尔北方海战不过结束了十几天的时间,算算他们也不过切实掌握了拉包尔基地,或者连新爱尔兰岛都没能完全掌握,竟然就这么急急躁躁地率领主力往班达海那边去了,甚至连莫尔兹比港都没有在第一时间打掉,理论上这时候往班达海一带深入就是找死。
当然,敌人也不是觉得生无可恋的疯子。
联合舰队被击退过后,新几内亚一带的海上力量受到相当虚弱,莫尔兹比港还在日军手上,但是却没有足够威胁到敌人海上补给的舰船,现在的莫尔兹比港对于联合舰队的意义和一般的内陆城市区别不大。
毕竟美军掌握拉包尔基地,封死了俾斯麦海到所罗门海的道路,联合舰队想要绕道莫尔兹比就只能从马鲁古群岛那边走,这路线却有些远了,而且多半会和正往西方而来的美军舰队正面撞上,没听说过强行冲过对方主力舰队再去骚扰敌人补给线的道理。
能打赢敌人主力舰队还干嘛去骚扰敌人后勤?
不过虽然从大局上来看,敌人的行动算不上是丢了智商,但是顶着莫尔兹比港的压力继续西进,这倒也把敌人的进攻欲望凸显的淋漓尽致。
这多少让联合舰队有些头疼的。
武藏晃了晃杯中的酒水,透过酒杯,酒水中扭曲的光线将武藏的瞳孔放大,滤过了眼中的轻松,只有严肃。
联合舰队的主流思想原本是通过莫尔兹比港和特鲁克湾从两个方向卡死美军进攻路线的,虽然这会极大的牵扯联合舰队的兵力,使得整个战略布置略微显得危险,但是这也不失为丢了拉包尔之后的一个补救办法。
但是美军激进的进攻使得这个还停留在讨论阶段的草案在事实上流产,敌人放弃了汇集了新几内亚大部分兵力的莫尔兹比不去管,直接跳进了南洋深处。看起来是找死,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美军抱着拼死的决心,还真能在联合舰队主力不在的情况下将婆罗洲的油田给砸了。
参谋部对于美军是否有这样的决心,以及是否有这样的必要进行这样有死无生的作战还在讨论,不过老头子倒是不管不顾的下令主力舰队派驻塔威塔威。以老头子对美国那令武藏觉得有些夸张的忌惮,武藏对这样的命令并不意外,只是和参谋部保持这种临近冰点的关系到底也不是件好事儿。
想起这段时间和老爷子渐行渐远,常常意见相左的参谋部,武藏皱了皱眉,突然仰头干掉了杯中的酒。火辣的酒水这次流对了地方,在喉咙和气管呼应着烧起来的时候,武藏把杯子砸到了桌子上。
睡在另一边的大和抬起头,嘟着嘴狠狠地瞪了武藏一眼。
“我要去抓敌人的航母!”
盯着一双满是水雾的眼睛,大和吸了吸鼻子像个小孩一样大声说道。
“27节的短腿儿战舰怎么抓,被成百上千架飞机当靶子炸着玩很舒服?”武藏咂了砸嘴,看着心智被酒精带着幼儿化了的大和无奈地叹了口气:“再说不都决定让瑞鹤和苍龙组成临时机动部队,配合南洋的岸基基地去看着敌人的空母部队了么,我们的任务就是老老实实去塔威塔威经营旅馆,呵呵!”
对于无法参战,武藏也是颇多不满的,但是却也不会强行要求参战,那根本就是乱来。IJN对于大和的定位其实是没什么错误:
决战用战舰。
大和也只能用作决战,打拉包尔是因为拉包尔不会跑,可是敌人的空母部队跑得比大和还快,怎么能用大和去抓人呢?
决战用战舰遇上决战以外的情况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这样的话或许有些自我否定,但是战局却也由不得武藏不这样联想。
“那我去拉包尔!去哪儿都行!我不要在那些孩子努力的时候,只能为她们祈祷!”当眼睛里的水雾凝成了珠,大和噙着泪花失态地吼道:“大和才不是什么旅馆,我要战斗!武藏,我们是那些孩子的姐姐啊,我们是为了战斗才建造的啊!”
武藏一时没有接话,她应着大和瞪着这边的凶狠眼神,保持着沉默。
“为什么当时要撤回来啊!为什么不继续打下去,又不是没有机会!”
沉默有时候是愤怒最好的催化剂。
当武藏选择了保持沉默的时候,大和的声音却是越发的大了。有晶莹的泪珠从大和的脸庞滚过,武藏伸了伸手想要拭去那点悲伤,但是手腕在半空中被大和抓住了,狠狠地抓住了。
指尖都陷进了肉里,若不是舰娘本身和战舰挂钩的防护能力,怕是都被掐出了血来。但是即使没有鲜血附和着悲伤,但是手腕的疼痛同样将大和的心痛蔓延了过来。
“大和……”
武藏轻轻唤了一声,她咧了咧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大和此刻只让泪珠滚落却不放声痛哭的倔强表情却让武藏知道,不管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也是没用的。
“我们是战舰啊!”
盯着脸色有些阴暗无奈的武藏,大和放低了说话的声音,但是每一个重重咬着的字眼,却似乎更加深刻。
“……我知道……”
对着大和的目光,或者说那双眸子的角落,摇曳的泪珠中倒影的自己,武藏顿了一下,叹了口气。
“我们是战舰啊,武藏!”
大和重复了同样的话语,她终于没有盯着武藏了,闭合的双眸剪落了眼角的泪珠。那一滴清澈滚落,将脆弱摔碎在了桌子上。
——我们是战舰啊,如果我们不能战斗,那我们的存在意义?——
大和终究没有将话说出来,即使喝醉了,或许这个女人心里也藏着一份温柔:她是知道武藏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的。因为武藏和她一样,同属于大和级战列舰的她们对于现在的联合舰队来说,也许累赘多过于战力。
对自身存在的意义产生质疑和动摇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最痛苦的拷问。
大和不忍心这样的折磨从自己这里蔓延到武藏身上,但是既然大和有这样的质疑,武藏又怎么会没有同样的动摇?
看着抓着自己手臂强忍着悲伤只是拉着自己的手掌抵着额头,低着头轻声哽咽的大和,武藏犹豫了一会儿,用另一只手按在了大和的头上,轻轻抚摸起来。
柔顺的长发传来顺滑的触感,武藏端详着大和,不得不说即使是泪水模糊了容颜,哭得可以说有些涕泗横流的大和,在此刻大约也是能自傲地说自己作为女人的资本是胜过了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女人的。
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容姿有时是可以与幸福挂钩的,可是对于舰娘来说,这样的联系却是行不通的。
“我们……是战舰……啊”
大和哽咽的声音时低时高,武藏轻轻叹了口气,她大约是知道的,拉包尔北方海战或许是未来很长时间内,她们最接近敌人的战场了。
下一次再能上战场的时候,大约就必须分个
你死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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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茶的茶杯在白瓷的托盘上轻轻撞响,清脆的声音吓走了停留在桌子上慢慢向司康饼靠近的海鸟,那只不知名的海鸟高飞着闯进同伴的队伍中,似乎在叙述那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食物旁其实有一个可怕的守护者。
于是不少海鸟好奇地看向那个优雅地坐在桌子旁的身影,厌战号的舰娘,按照本人的说法叫伊丽莎白就行的女孩有些呆呆地看着海面,拉包尔附近海域的气候和锡兰的气候相差不大,倒是让厌战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只是大约除了这一丝熟悉之外,其余的都是陌生了。
——比起这边的“战友”,倒是敌人之中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典雅的少女散着金色的长发,比起美国舰娘那随便马虎的性格,出身自英格兰的舰娘对于着装更加在意,淡蓝色调犹如浅海般的贵族衣装披覆在上女的身上,雪白的马裤紧贴着大腿让少女显得更加修长,这一身贴身又合理的装束让舰娘看上去更加精神与干练。
当然,由于贴身,某些部位的平坦也是一目了然了。
“ko……n……go……”
少女对于这个名字的日语发音并不怎么标准,发音的怪异大约就相当于普通的日本人说英语的感觉,当然这里指的是几十年后的英语,这年头联合舰队指挥官的英语谁不是一口地道的伦敦腔。
少女是没有见过金刚的,金刚是在13年8月作为战列巡洋舰竣工的,而厌战却是在15年间竣工,那时候金刚已经交付日本了,一战期间,虽然帝国(大英帝国)多次与日本商量购买或者租借金刚级战列舰用于地中海战场,但是每次日本都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金刚级最远的航程也不过在印度洋徘徊。
不过倒是见过金刚级最小的姐妹一面,是位叫雾岛的舰娘,隐约记得是个戴着眼睛的姑娘……或者没戴?
少女倒是有些记不清了,说是见面也不是什么正式的会面,大约只是远远看过一眼,隐约只记得当初这名舰娘拘谨而谦逊的样子,倒是丝毫看不出来现金日本的“狼子野心”。
“说起来,她在这次海战里沉了吧?”
突然,少女细长的眉毛挑了挑,嘴里反复讲雾岛的名字念了念。并不太标准的发音方法在嘴里抡了几遍,少女才逐渐把这个发音和战报中的那个英文名字连在了一起,却是苦笑着发现自己印象中的那位舰娘竟然已经不在了。
少女还记得自己前不久看过她在海上燃烧的模糊照片。
其实倒没有多少惋惜的感情,死掉的敌人总比让她们活着要好,只是多少有些物伤其类的伤感,毕竟多少是个记忆中存在过的人物。
“这次的敌人会是谁呢?”
少女交错着手指,突然这么问了一句。圆桌旁只有少女一人,这没头没尾的问话有点莫名其妙,但是下一刻却有人接上了这话头,无线电中的声音仿佛也参与了这茶会一般聊了起来。
“IJN把谁留在特鲁克的话,谁就会是下一次的敌人吧。”
无线电中加尼福利亚的声音带着点矜持,不过比起少女的优雅却还是有一点轻浮的感觉。
“这不一定吧?特鲁克好歹是他们最大的基地,留人也许是为了守护基地?”
田纳西的声音要稳健一些,不过也没有十分的肯定,日本的战略战术意图很多时候都让美军指挥官摸不清头脑,更别提这些舰娘了。
坦白说,联合舰队趁着美军主力舰队不在的情况下奇袭拉包尔有其战略意义在:这等于关上了美军舰队进一步扩张南洋势力范围的门。但是从田纳西的视角来看:
美军主力舰队固然不在拉包尔,可是拉包尔的防御却并不显得薄弱,以厌战号,田纳西号,加利福尼亚号,内华达号,还有另一艘最新式战列舰为核心的防御舰队配合基地机场,这样的防御力量只要不是遇上联合舰队倾巢出动,怎么也不可能输的。
所以事实上,田纳西不觉得联合舰队会多此一举。
“喂喂喂,别说晦气话啊,她们不来的话,我们到这儿的意义何在?”
无线电中内华达的声音和它的舰娘一般张扬。她或许是最想报复联合舰队的舰娘之一了。
事实上,李维当初将这些速力低下的老式战舰通过隐秘调遣,避开所有有可能被间谍探知的可能,让她们跟在运输舰队后面偷偷摸摸地来到拉包尔就是为了在主力舰队西进的时候,看有没有可能坑联合舰队一次。
但是讽刺的是坑不坑得到联合舰队先不说,李维自己却是被坑了一次:若是俾斯麦海战的时候,这支舰队当时也在拉包尔,李维就不至于打得那么惊险了。当然,这支舰队的存在若是暴露了的话,山本或许也不会那么急匆匆地南下了。
“她们会来的。”
在无线电中,内华达还像是连珠炮一样抱怨着田纳西晦气的话语的时候,厌战号上的金发少女感受着有些咸腥的海风,轻声的说了这么一句。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就像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哈?你怎么知道?”
刚刚还在和田纳西抱怨的内华达马上调转了枪口,对于这么一个英国来得“小丫头”抢了旗舰位置,内华达终究是有些忿忿不平。
“她们没理由不下来。”
伊丽莎白端起了重新倒上了一杯茶水,微微晃荡的水面还冒着热腾腾的气息,翘指端起了杯子,少女吹皱了茶水却是缓缓开口:
“珍珠港事件之后,你们就游离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外。当然,如果正常调遣的话也会被探知到,但是指挥官一开始就决定了隐秘调动,摸销了你们的一切出击记录,甚至听说他还和情报部门打过招呼,刻意对你们进行了情报掩饰。联合舰队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这里的话,对拉包尔防守主力舰的估计就不会超过重巡洋舰。这样的兵力,只要她们确定了主力舰队确实远在班达海不能够在拉包尔遇袭的第一时间返回支援,那么发动一次攻击拿下拉包儿就是一个十分正确或者说必然的决定。”
这一长串话说的内华达一愣一愣的,却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毕竟舰娘对于这些战略上的事情大都不怎么感冒,难道出身英国皇家海军就要比其他人懂得多一些不成?
这未免有些没了道理。
“但是我们真的没有被发现么?国内时候或许情报部门还能照看着,可是在海上难保不会被潜艇发现吧?”
内华达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倒是田纳西有些犹豫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而加尼福尼亚不知道想着什么,却是没有说话。
“她们没有发现我们。”
金发少女抿了抿红茶,对于美国舰娘们对于自己的质疑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她的视线从茶杯上慢慢拔高,随着高飞的海鸟随意地在天空飘荡,就这么随口说了起来:
“如果她们发现了我们的话,拉包尔就不会那么打了。因为她们不可能无伤击退指挥官他们的,就算打完后的战损是我们这边远远大于联合舰队,可是凭借受损的战舰和残破的基地设施,她们怎么防御我们抵达后展开的反攻?说到底,若是加上我们的话,联合舰队在南洋的海上兵力实际上是处于劣势的,配合各个基地打防守大概有余,但是进攻却显得有些危险了。因此将我们纳入考量的话,他们不会急着反攻拉包尔,而是会发起削减作战,力求在短时间内平衡双方海上力量。”
似乎是说得有些口干了,或者是觉得这么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金发的舰娘饮起了红茶,却是停住了言语。
停留在新爱尔兰岛临时泊地的庞大的战列舰编队一时有些沉默,起伏的海浪拖着数万吨的战列舰晃动,飘荡的舰身又被沉入海底的船锚拉得歪歪斜斜。比起基地内的驻泊条件,这块荒野海域的驻泊条件够得上“风餐露宿”四个字了。
跟着运输舰队到达的战列舰编队一开始就没有进入拉包尔基地,虽然日本将潜艇更多的定位于“歼灭敌人”的作用上,但是谁也不能肯定拉包尔附近海域有没有敌人的潜艇晃荡。因为主力舰队深入南洋的原因,大多数驱巡舰却是跟了过去,拉包尔基地近海还好说,稍远一点的地方反潜力量肯定是有疏漏的,很难说敌人有没有监视着拉包尔基地的出入舰船。
伏击的关键在于隐蔽,不会造成什么伤害的餐风露宿若是能换来一次辉煌的战果,大约是没有多少士兵会去抱怨的。
时间在变幻的海风中慢慢流逝,将近傍晚的时候,有一道电文从战列舰编队所在的空间里略过,准确地被各舰的无线电接收装置纳入了怀中:
情报确认,联合舰队主力舰队于4小时前从特鲁克启航,目的地不明。
金刚级2,扶桑级2并多艘作战舰船仍旧驻留特鲁克。
各舰进入二级战备,“围猎”计划启动。
“呵!”
确认了电文内容后,加尼福尼亚的舰娘那双异色的双瞳从海面扫过,定位在编队中心那艘设计风格和美式军舰有些不同的军舰身上,在美国大修重发战场后的厌战在外观上已经焕然一新,但是加尼福尼亚仿佛仍然看见了这艘舰船穿行了无数战场后留下的累累伤痕。
这或许能说明为什么她对于战【关键词】争有着如此敏感的嗅觉。
加尼福尼亚对于那个年轻的指挥官将厌战号作为战列舰编队的旗舰并没有内华达那么排斥,这里没有“人”比那个娇小的舰娘更懂得战【关键词】争了。
“HMS Warspite……呵,这还真是讽刺。”
盯着那艘英式战舰二号炮塔上那个娴静的身影,加尼福尼亚的舰娘摇了摇头,深深吸了口气却是有旺盛的战意从胸膛升起,一如她能感受到的其他战友一般。
是到了算账的时候了!
“金刚……大概是不会来的……”
和周围的,在珍珠港被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次的诸位舰娘升腾而起的战意不一样,厌战号上的金发少女却没有一丝一毫战【关键词】争之前的悸动,她淡淡地摇了摇头,只是从时间上推论出金刚的修复工作应该会使得金刚缺席再一次奇袭拉包尔的战役。
“扶桑么……”
少女念叨着另一个名字,却是又苦笑了下。
依靠修建金刚级积累的设计和建造经验修建的扶桑级或者可以说也和英国有一些关系的。少女却是想到萨默维尔爵士,那个老绅士在研究日本人的战法的时候没少感受到一种值得仇恨的熟悉,现在轮到少女来感慨这份英日之间的渊源了。
放下了茶杯,少女的视线落在了靠着桌子的十字长剑上,古朴的花纹似乎彰显着皇家海军悠久而荣耀的历史,或许这份荣耀随着皇家海军的骄傲——胡德被俾斯麦一发入魂而渐渐淡去,但是在这个时代,终究还是有人能够接过这面旗帜的。
那是一个身材娇小,对于自己的胸部有些怨念的金发少女。
“致电衣阿华,让她别和那群驱巡舰赛跑玩了。我们可以击败敌人,但是全歼敌人的话就要靠她的速度了。”
少女把长剑挂在腰间,剑鞘拍打着少女雪白的马裤,海风撩起了少女的衣角,屹立在第二炮塔之上的少女望着北方的眼神疲惫而坚定,远方的天空有夕阳隐在云间,洋红的余光将云层染上一片炫目的金色,那一幕的场景仿若一副隽永的油画。
……………………………………
特鲁克湾内,少女坐在窗边的病床上,白色的被子盖住了少女的腿脚,少女的眼睛注视着窗外夕阳下的基地,有飞鸟在天空盘旋。
“金刚姐姐……”
病房的门扉轻轻打开了来,一个和床上的少女十分相似的女子走了进来,低声唤着病人名字的少女脸上带着忧郁的神情。
床上的少女仿佛没有听见来人的呼唤仍旧呆呆地注视着窗外。
“姐姐大人……”
少女咬了咬嘴唇,关上了房门,走进了些,再次唤出了声。
“我梦见了瓦尔哈拉……”
答非所问。
在来人走近的时候,病床上的少女终于回过了头,脸上挂着有些怪异的笑容,眼神中夹杂着一种寒心的冷漠。
“勇士的殿堂……北欧神话里……”
来人有些拘谨的坐在了少女的身旁,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病床上的少女,比睿或者是雾岛大约是有办法的,但是现在只有她在这里了,懂事乖巧的少女却是不知道怎么让眼前的姐姐开朗起来,掩藏下自己的悲伤不与对方共鸣就已经尽了少女的全部努力。
“姐姐……”
少女只有咬着嘴唇继续呼唤,除了呼唤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少女甚至有些觉得或许自己不应该过来的。
“榛名,你知道鸽子么?”
或许是觉察到榛名心中强忍的悲恸,金刚终究还是温柔的,她问了另外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鸽子?”
“我下水的时候,听说他们在我的舰艏挂了一个大彩球,下水的时候,拿球破了,飞出来很多鸽子,这对于当时的英国民众来说很是稀奇呢。”
榛名有些不明白金刚为什么会说起这个,但是既然金刚愿意说话,榛名也愿意听金刚说话。
“和平鸽么?”
榛名笑着跟了一句,不过脸色随即僵了一僵,这时候说什么和平鸽就显得有些讽刺了。少女有些惊慌地想要收回自己的话,但却害怕使得金刚更加在意,嗫嗫喏喏的,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和平鸽么,那也不错啊。”
金刚笑了笑,抚摸着榛名的头发,倒是没有什么愠色,只是在沉默中看向了窗外的飞鸟。
——大约应该不是和平鸽,在日本的传统文化里,鸽子可是武神“八幡大菩萨”的神使啊——
低着头让金刚摸得更加顺手的榛名却是没有看见,夕阳的余红中,金刚注视着港湾内那两艘战舰高耸的舰桥,笑容却渐渐泛苦。
ps:话说二战最耀眼的航母是企业这个没疑问,但是最耀眼的战列舰,个人觉得厌战可以争一争,经历很亮眼啊,下面是百度出来的战历:
1912.10.31开工,1913.11.26下水,1915.3完工。
建造地:达文波特海军船厂。
1915.12.1:与巴勒姆号相撞,轻微受损。
1916.5.31:参加日德兰海战,战斗中因操舵装置失灵掉队,遭到德国舰队集中攻击而被重创,被15枚大口径炮弹击中。
1916.6 于罗塞斯修理完毕。
1916.8.24:与勇敢号相撞,严重受损。
完成第一次现代化改装之后的厌战号完成第一次现代化改装之后的厌战号
1916.9.28:修复完毕。
1917.6:与一艘驱逐舰相撞,轻微受损。
1924.11至1926.4 期间进行了首次现代化改装。主要改装项目包括,包括舰体两舷增加防鱼雷凸出隔舱;将前烟囱向后曲折与后烟囱合并成一体,减少前烟囱靠近舰桥、桅楼带来排烟的影响;在前部三脚桅扩建桅楼与舰桥设施;安装高射炮,加装水上飞机。
完成第二次现代化改装之后的厌战号完成第二次现代化改装之后的厌战号
1934.3:于朴斯茅斯进入干船坞进行第二次现代化改装。改装期间因计算错误拆除武备与上层建筑时发生舰体龙骨变形的事故。主要改装项目包括换装新型锅炉、主机,改用一个新的烟囱;增大主炮仰角提高射程;加强水平装甲;改建大型箱形舰桥。在舰体中部设立水上飞机机库和弹射器等航空设施以及加强防空火力等。
1937.3:改装完成。1937.6:重新服役,作为地中海舰队的旗舰。
1937:在马耳他,高射炮误击马耳他首府瓦莱塔市区。
1940.4:参加挪威战役,在纳尔维克海战中,率领英国舰队击沉多艘德国驱逐舰。挪威战役后回到地中海舰队。
1940.7.9:在卡拉布里亚海战中,命中26400码外的意大利海军朱利奥·凯撒号战列舰(加富尔伯爵级战列舰),并迫使其退出战斗。这是经确认的战列舰炮击命中敌方战列舰最远距离的纪录。
1941.3.28:在马塔潘角海战中,与勇敢号、巴勒姆号战列舰和数艘驱逐舰夜战中击沉了意大利3艘重巡洋舰。
1941.5.22:在克里特岛战役期间,于克里特岛外海被一枚500磅炸弹击中,严重受损。但是该舰一直坚持战斗到5月24日。返回到亚历山大港进行临时维修。在亚历山大港被一枚1000磅近失弹击中。
1941.8.11-1941.12.28:于美国布雷默顿船厂维修损伤。
1942.1:加入英国皇家海军东方舰队,作为旗舰,在印度洋与日本海军作战。
1943.4.17:回到地中海舰队。
参加代号“爱斯基摩人”的西西里岛登陆。
1943.9.10:护送投降的意大利舰队到马耳他岛。
1943.9.16 在萨勒莫登陆战役中,被三枚德军的无线电引导滑翔炸弹击中,严重受损。在马耳他岛临时维修。
1944.3 在罗塞斯部分维修完成。
1944年6月带伤参加了诺曼底登陆战役,完成任务后回到罗塞斯。
1944.6.13:在朴次茅斯完成维修后被一枚磁性水雷炸伤。后在罗塞斯修复部分破损。
1944.11 参与炮轰布雷斯特、勒阿佛尔、瓦尔赫伦等地的作战。
1946年退役。
1947.3.12:从朴斯茅斯被拖往拆解途中,拖缆崩断在康沃尔海岸漂浮多日后搁浅。
1947-1956年间就地解体。
厌战:老娘艹过德意志,干过意大利,揍过IJN,日德兰立过功,二次大战留过血,身负世界最远动对动记录,胡德算个篮子的皇家海军的骄傲,老娘才是RN最牛的啊!!
舰娘心录——加贺
我……究竟是为何而生呢?
加贺型超无畏舰一号舰,加贺。本来这才应该是我应有的身份。作为长门级的后续舰,我和妹妹土佐将身为拥有五座双联装三年式四十五口径四十一厘炮炮塔的最新锐战列舰,成为八八舰队的一员。但是,一纸《华盛顿条约》,却让我们姐妹面临着解体的命运。
当然,对于这样的结果,我也并不感觉意外。因为我知道,在战时繁荣的水面下,军费已经成为随时可能将国家经济彻底压垮的存在。看着面带菜色的造船工人,我清楚的,如果日本不接受这样的裁军方案,那么我们在用自己引以为傲的主炮将敌人的舰船撕裂之前,就将先一步把这个国家拖垮。
不过,同为八八舰队计划舰的天城、赤城姐妹就幸运得多。她们将被改建为航母,进而避免被解体的命运。可是,突然发生的关东大地震,又将本已经确定了的轨迹,硬生生震离了方向。
在地震中,天城的龙骨受到了毁灭性的损坏,弯曲程度超过两米,已经没有了修复的价值。所以,她被决定就地解体。而我,作为天城的替代舰,将接受成为航母的改造。
于是,我失去了妹妹土佐,但是有了相当于姐妹的赤城。然后,我们互相搭档着,来到了昭和17年的8月13日这一天。
在这一天,我再一次的,失去了自己的姐妹。
当然,在中途岛失去姐妹的,并不仅仅只有我。失去了三个姐姐的熊野,失去了川内的神通和那珂,失去了相当于是自己妹妹一般的伊势和日向的扶桑姐妹,失去了比睿的金刚,更不要说损失惨重的吹雪级以及阳炎级的孩子们了。
在这之中,最特殊的存在是瑞鹤。失去了姐姐翔鹤的瑞鹤。
不,或许说失去并不确切。翔鹤并没有确认沉没,虽然联合舰队也放弃了修复拖带的努力,任由她被太平洋舰队俘获,但是至少在我们能够确认的范围内,翔鹤依然在水面之上。
但是之后呢?之后翔鹤会怎么样?是被作为靶舰,像土佐那样用她的身体来试验各种武器的毁伤效果,然后沉入大海?还是解体回炉,化作等待重熔的废金属,拟或是被拖回到美国,作为炫耀武功的展品向国民夸耀呢?
不,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的瑞鹤已经完全没有冷静的心境了。事实上,我也很想像她那样,但是我不能。作为第一航空战队的一员,我必须冷静,因为战【关键词】争还没有结束,失去冷静接下来的就是失去性命。
所以,这一次的我,就作为瑞鹤的靶子好了。
她们姐妹都是非常优秀的,相比起来,由战列舰改装的我,航速慢,飞行甲板短,这是固有的缺陷。可越是这样,我越要激发起她的斗争心,让她能够更进一步。毕竟瑞鹤还有大凤,作为新锐舰的她们才是联合舰队的未来。
所以,我只能板起脸孔,用之前对赤城那样的标准来要求瑞鹤;甚至故意激怒她,好让她暂时的忘记失去翔鹤的这个事情……其实,我也是一样的,我也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忘记赤城的事情……因为,我现在是大家的姐姐,我不能够在平常露出软弱和悲伤来。那么,要恨我的话,就尽管去恨吧,瑞鹤。如果你能够在战【关键词】争结束后和翔鹤相聚,那么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时候;而如果有万一……那么,就让我到海底,向翔鹤道歉好了。
我已经失去了土佐和赤城,所以瑞鹤也好,大凤也好,这些妹妹们,就由我来守护。
第五十六章:逃不开的历史?
(我们这是在还原历史!话说写的时候才发现西村舰队凑不起来了,周末心血来潮玩文明太空去了,游戏币文明5粗糙很多,但是设定很方便脑洞,文明濒临灭绝之后艰难的重建,整个周末脑洞停不下来啊~~另外,文中的编制和历史上多有不符,至少中途岛之后肯定是不相符居多的,所以这点请不要当真!感谢@questerj 的协助)
明月佐酒,虫鸣为奏。
夜晚的特鲁克湾大抵是可以用这样的描述来形容的。虽然在日本国内不过是5月早夏,但是地处南国的特鲁克湾的虫鸣之声就已经很浓了,虫鸣在夜风中浮动,倒也不知扰了多少人的清梦。
特鲁克湾外围的春、夏、秋、竹四岛有隐隐的施工声音顺着夜风飘了过来,不过却听不怎么真切,若不是知晓待修舰船把四个岛屿的船台挤了个满满当当,在这夜风虫鸣中大抵也是分不出来那隐隐约约传来的杂音的。
“夕立她们已经睡下了么?”
溢满了月光的房间突然混进了室外的一丝昏黄灯光,门扉开合之间走进了一个身影,山城没有回头便开了口,手上倒是拿着酒瓶把盘子里的另一扇酒盏慢上。
“恩,时雨她们也是很累了呢。”
身影悄悄地走进了,月光从一袭淡白色的浴袍照亮,从黑暗中滤出了美人身影。大约是才从澡堂里出来不久的原因,半湿的秀发在发尖处用白色的头巾轻轻绾在胸前,发结随着扶桑的步子在胸前微微晃荡,倒使得带着点点水气的扶桑带上了一丝妩媚。
踱步走到山城身边的扶桑慢慢坐了下来,臀线压过了雪白的足袋,扶桑取下了头巾理了理还有些湿漉的头发,也不再帮上头巾,就这么将秀发散在胸前,双手捧起了山城满上的酒盏。
光滑的喉间耸动了几下后,扶桑微微叹了口气,有几丝酒香随着这声叹息流出。
“时雨和夕立也有帮忙维持特鲁克周边警戒,在海上跑了一天也应该是撑不住了。”
手里托着空掉的酒盏放在腿上,扶桑抿了抿嘴唇,却是想起那两个孩子疲倦的睡颜,有些心疼地摇了摇头。
当主力舰队开拔塔威塔威之后,特鲁克的防务略显薄弱,而在拉包尔已然失陷,硫磺岛附近仍然有敌人游荡的现在,这样在平时无须在意的薄弱防御却带给了所有人极大的压力。二水战大部分船只在整修当中,特鲁克方面与扶桑她们协调——说是协调,其实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之后,将夕立与时雨暂时编入特鲁克警戒舰队之中,这使得这两个小家伙几乎是天天游荡在特鲁克周围海域中。
流水声在怀中响起,扶桑低着头看着山城给自己的酒盏里满上了清酒。酒水漾着月光,印出了扶桑轻皱的眉头。
“那件事,扶桑姐打算什么时候和小家伙们说?”
只手拿着酒盏,即使是姐妹,山城和扶桑到底是有些区别的,和扶桑正经的跪坐姿势不同,两人独处的时候,山城倒是懒得摆出淑女的姿态,撑着一只脚坐在地上,也不因为浴衣的开叉间泄露的春色有多少羞意。
酒盏中随着波纹荡漾在杯底引出丝丝跳乱的阴影,不经意间倒像是乱舞的蛇影,那影子印在扶桑的瞳孔里,扶桑眨了眨眼,捧起了酒盏抿了一口。
“总不可能一直瞒下去的,那边一旦确定了敌人主力舰队不在能够随时支援拉包尔的范围,我们就肯定得南下一趟的。”山城摇了摇头,仰头飒爽地将杯中酒水干掉,随后又迅速地满上了一杯,那粗鲁的动作在榻榻米上洒下了几点湿痕,却也没人在意:“要是知道会发展成今天这样子,说不定当初……会好一些。”
山城说得有些含糊,还是没把什么会好一些说出来,大抵是因为山城也知道如果回溯到那个时间点,看见两个孩子哭咽的样子,自己多半还是会做相同的决定。
让夕立和时雨假如自己和扶桑姐的直属护卫舰队的决定。
扶桑看见山城有些阴沉得脸色,自然明白山城在想什么。海战中驱巡舰的减损率肯定是要比主力舰大得多的,夕立与时雨还有别的驱巡舰的孩子一起投入再次针对拉包尔的作战的话,是不可能没有战损的。
远离牺牲的最明智的做法无疑是远离战场,但是舰娘们却没有选择的权利。
扶桑只能从另一个角度来宽解山城。
“这次侵攻拉包尔的作战也不能说一定是不好的。”
山城的声音融入夜色中很久之后扶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这时候却已经空了4,5个清酒瓶子了:
“如果敌人主力舰队确实不能回援的话,多少还是……有些机会的?”
最后升了上去的疑问语气却是暴露了扶桑的不自信。说到底联合舰队的这次作战多少是有些匆忙的,拉包尔北方海战才结束不久,虽然不至于是决定性的失败,但是联合舰队撤退却是事实,这时候大家的心境都是有些异样的,或者说这时候舰娘们的士气还没能完全从撤退的影响中恢复过来。
“还是太扯淡了些,航空支援怎么算?加贺,飞龙,飞鹰她们都躺着呢,苍龙和瑞鹤去配合岸基基地寻找打击敌人空母机动部队,没有航空支援,我们怎么接近拉包尔?总不至于把希望放在敌人的警戒或许有所松懈之上吧?”
山城终究是不太赞成这次作战的,她认为这次作战太过匆忙以至于危险系数很高。IJN一贯重视战舰的传统让她们或许在战事不利的时候可以优先脱离,但是同行的驱巡舰们就很可能有去无回了,拉包尔就算没有敌人主力驻留,但是吃掉几艘驱巡舰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听说龙骧和瑞凤已经在从硫磺岛方面过来的路上了,加上配备的秋月级的妹妹们的话,大约是能够抵近拉包尔的。”
“呵,听说?大概?”
山城讽刺地挑了挑嘴角,终究用酒水压下了讽刺的冲动,不过表情上却依旧闷闷不乐。
“龙骧她们下来了,硫磺岛怎么办?”
又是很久的沉默之后,山城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对这个作战挑三拣四,好像她这边发现了问题就能说服高层撤销作战一样。
事实上,她们都明白这次作战基本上已经被敲定了,而且在IJN中,作为舰娘的她们的意见……大抵是会被抛在一边的。
“大鹰级(和飞鹰级一样的商船改的轻母)会接管的,而且硫磺岛方面……算是打了个胜仗吧,敌人大概会休整一下。”
说起“胜仗”两个字,扶桑娴静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表情,而听见这两个字的山城脸上则只剩下嘲讽了。
她们自然是知道这“胜仗”是怎么回事的。
在拉包尔北方海战进行的时候,硫磺岛方面的日军舰队和美军分舰队也有了一次接触,算不上是舰队决战,日军执行的只是简单地驱散命令而已,而从结果上来看,美军分舰队也确实暂时撤退了。
于是国内便大肆鼓吹这这场“胜利”,仿佛硫磺岛之危已经解了一样,托此之“福”,失利的南洋方面倒是颇受微词。
若是这场“胜仗”真的战果辉煌倒也罢了,可是从军方内部的渠道得到的消息,交战双方甚至都没有发生接近战。日军舰队远远地就被美军发现了,在航空战打了个势均力敌,彼此都有几艘舰船被炸伤了之后,或许是考虑到需要保有一支随时能够威胁硫磺岛的海军力量,因此为了避免战场扩大后的损失,美军便在刚刚进入鱼雷射程之后丢下了一片鱼雷撤退了。
至少有一点在现在有些分裂迹象的联合舰队中被一致肯定:
硫磺岛之危压根没有被解决,敌人只不过是暂避锋芒,等着南洋这边战局发展,期待南洋这边继续牵走中太平洋战场的联合舰队的力量而已。
“他们明知道南洋这边是在牵制联合舰队的力量,还把龙骧她们调下来?”
又找到了一个反驳的地方,山城又说了起来,不过扶桑这次却没有接话。
冰凉的酒水浸在唇间,酒水在鼻尖酿出醉人的清香,饮酒之人却又把酒盏悄悄放下,淡淡地摇了摇头。扶桑抬起了头,挂在群星之中的明月的光芒依旧清淡,不变的月光让扶桑不禁想起了开战前的事情,中秋十五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小酌的时刻。
片刻之后,她低下了头,从天上的实月看到了酒水中的幻月,微微晃了晃酒盏,月光碎了满杯。
“这次确实是个机会,总得要打一次的。”
扶桑突然笑了笑,仿佛想通了什么事情一般,笑容在月光下有些豁达与开朗。散着长发的舰娘举起了酒盏迎向山城,山城愣了愣,看着浅笑的扶桑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端起了酒盏与姐姐碰了碰,溅出了几滴酒香。
落在榻榻米上的酒水的玉珠慢慢浸了下去,水珠圆润的表面将这夜色下,美人浅酌的场景拉长得有些怪异,但却终究记住了两人对月浅酌的画面以及隐在虫鸣交响中的觥筹交错的那一声清脆。
夜风袭来,隐隐有施工的声音淹没在渐盛的虫鸣声中。
皓月长明,夏虫常哀。
………………………………………………
“是么,扶桑级被留下来了?”
班达海海域中心,一路西行的庞大舰队中心,男人扬了扬眉头,对于这个消息还是感到有些意外的。
“特鲁克方面的情报是这样说的,而且联合舰队穿过特鲁克方面的潜艇警戒线的时候,‘射水鱼’汇报的敌主力舰数量也能作为佐证,感觉应该不是假消息。”
女人的手指在被重点标出的那个目标,特鲁克周围花了一圈——那是美军在特鲁克附近布置的潜艇警戒线。不需要多深刻的战术素养,用脑干想都能知道深入南洋必然会遭遇无数危险,李维不指望自己的动向能够在敌人基地遍布的南洋隐蔽下来,但是至少也不希望敌人能够隐在暗中捅自己一刀。
所以无论是战略上的潜艇布局还是战术上的舰载机侦查,李维都一直以寻找敌人作为最主要的目的,甚至因此和尼米兹有些小小的争论——尼米兹主张用潜艇瘫痪敌人的补给线,不过这争论仅仅停留在远隔重洋的几封电报的交换上,因为以美国当前的潜艇下水速度与产量,是能够保证同时完成李维和尼米兹不同的要求的,毕竟大西洋方面对于潜艇的需求是比较低的,相反对于反潜舰的需求倒是日渐急切。
不过这终究也算是国内对太平洋战场的一笔投资,若是投资最后打了水漂,某人要背的锅就又要重上几分了。
对此李维是明白的,只是这个年轻人不怎么在意,甚至心里还有一些给强权阶级找了麻烦的爽快,浑然忘了他自己多少也算踏进了这个阶级。总之比起战败之后的麻烦,李维在意的还是还没有战败的现在,比如说迫近了身边的危机。
女人就站在李维身边,当女人在的地图上画了个圈的时候,难免前倾着身子靠了过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洗面奶么!!?——
当那酥软的感觉随着女人的动作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李维的脸颊的时候,我们的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那没救了脑洞产生的发散性思维一下子从战【关键词】争的局限性中跳了出来,猛然跃升到了“种族与性”的高度。
——艹,什么叫种族与性,我又不是悲风邪教的信徒!——
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一下,李维偏了偏脑袋,这一举动倒让身边的女人觉察了出来,当然,她没意识到自己的姿势的不妥,倒是好奇地看着李维,歪了歪脑袋:
“怎么了,司令官?”
“没什么,把你那对Ecup拿开一点,我快看不到地图了。”
李维淡定而又蛋疼地吐槽了一句,企业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胸部几乎摔在了李维脸上。淡金色长发的舰娘愣了一愣,脸上倒没有显示出含蓄的窘迫,反倒颇为玩味地笑了笑,脚上一动,似乎扭了一下,“哎呀”一声就像李维那边倒了过去,当然,那架势与其说是倒了下去不如说是扑了过去。
【哐】
大约是想着李维会接着自己,又或者仗着自己一身“铜皮铁骨”,企业就这么扑了过来,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李维早就看穿了一切,往旁边滑了一步,随即掏了掏耳朵看着和椅子一起摔在地上的企业,舰娘怨念的表情让李维有些头疼。
“司令官!这样很疼啊!为什么要躲开!!?”
揉着鼻子的企业看着李维愤愤而言,倒是李维非常平静地望了望地上撞出的浅浅的人形凹陷,扯了扯嘴角最终什么也没说。
“别闹了,有什么发现没?既然敌人已经有所动作了,那么也是时候那试探一下我们这个主力舰队的分量了。”
最终李维还是接过了弗莱彻回国后留下的航母舰队指挥官的空缺,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血药他具体操纵的事情却也不多,具体的事情都有专门负责的人,李维最终不过是在关键时刻拿个主意背个锅。
不过虽然实际上没什么大事,座舰终究还是从南达科他上面迁到了企业号上,而南达科他4舰并北卡2舰就以双主力舰编制组成了3个轮形阵与中心位置的航母部队的轮形阵组成了一个更大的轮形阵,当然,由于彼此的距离原因,用一个联系紧密的阵型形容4个轮形阵的相对位置或许是有些疏漏的,不过从高空俯瞰下去,大约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了。
“先前释放的水侦没有发现,不过占侦查范围越广,侦查可能的疏漏就越多,也不能因此太过放心了,而且这个天气还是要问问先驱舰队的侦查结果的。”
也许是因为知道李维是个彻头彻尾的菜鸟,企业略显严肃的提醒了一句,但是李维却没怎么听进去,这倒不是出于傲慢,因为这丫头一边用这样严肃的语气说话一边揉着自己摔疼的胸部,与其说是提醒,倒更像是挑衅与调戏。
“咳咳!”
李维尴尬地咳了两声,觉得还是不要和眼前这个比历史上早出生了不少的舰娘讨论娴淑和矜持的问题。
男人踱步到了窗边,今日的海风略微显得暴躁,李维压下了将将要被吹走的帽子,目光逡巡着从海面扫过。大约有7级或者8级的大风搅乱了海面,当海面足够广阔的时候,大海慵懒地浮沉在视觉上或许没有那么冲击的感觉,但当海风卷着成吨的海水袭来的时候,总有一种沛莫能御的感慨。
李维注视着护卫在航母一旁的轻巡洋舰不时被海水按下了舰艏,但她们却有倔强的扬起了脑袋,从淹没了自己的白色浪花中钻了出来,大自然的力量没人能够比拟,但却总有人展现了自己的不屈。
李维静静地看着那艘舰船,其实心里面并没有多少对于文明和自然抗争的伟大感慨,他只是认出了那艘船:
亚特兰大级轻巡洋舰的“朱诺”号。
作为一艘护卫舰而言,朱诺号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李维只是想起了“亚特兰大”号,然后牵连出了对于中途岛的片断回忆,然后……多少想起了那个第一次相见就把自己揍了一顿的暴力分子。
炮火中,阿斯托利亚恬静地让自己转乘的笑容悄悄从记忆中浮了起来。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曾经还有些晕船的李维如今在这样的海况下已经能在晃荡的甲板上站得稳健,不过也总有些伤痕是时间无法抹平的。
生与死之后留下的深刻怎么会轻巧地被时间磨平?
“呵!”
李维似笑非笑,似嘲非嘲地哼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了一包烟来。暂时和南希分开,能够随时过过烟瘾大概是李维能找到的唯一好处了。
火机亮了几次,不过在这狂躁的海风中,细碎的火苗飘了飘就被吹熄了,试了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李维也只有把火机放回了怀里,叼着没有点上的烟草注视着浮沉不止,在舰船上撞出碎浪朵朵的大海。
阴沉得眼神渐渐失去了焦点,视线散在了浮躁的天地里,当初中途岛之后的偏激在今天看来是有些幼稚的,但是李维直到如今对于因为自己的智慧造成的战损依旧做不到平心静气,依旧带着“玩游戏死了个小兵都得S/L无数次来避开这个战损”的小家子气。
可惜现实没有给他S/L的机会。
因此当带着舰队冒着极大的风险深入南洋之后,李维每一天都被一种后悔的情绪折磨着,这些天来他很突然的,频繁的梦到了中途岛的事情,梦里熟悉的身影带来一种怀念,但或许这样的梦本身并不是一个吉兆。
只要战【关键词】争还在继续,就有一个能够轻易击溃他的恐怖埋在李维的心底,甚至他也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恐怖,因为这恐惧衍生出的梦魇不止一次抓住过他的梦境。
“所以,联合舰队的主力舰队已经不在特鲁克了?”
在眼神被翻转出白色浪花的大洋吞噬进漆黑如墨深海中之前,李维移开了视线,语气带着惯常的轻松,但企业听着却觉得有些不一样。
“具体为止暂且不知道,不过确实离开了特鲁克。”企业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道:“如果联合舰队主力趁我们不在直接进攻拉包尔怎么办?”
“呵,那也不错啊。”
李维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去了拉包尔,我就敢去苏拉威海砸了婆罗洲。我们的主力在南洋这边就对联合舰队形成了一种牵制,牵了他们的主力动向,而南洋整体的局势又是一个牵制,它会将联合舰队钉死在南洋,为尼米兹那老头的中路攻略提供实施条件;一旦尼米兹拿下硫磺岛,顺利的话配合现在拉包尔那几条船或许打不下特鲁克,但是强攻关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拿下关岛之后,便对特鲁克形成了威慑,这是其次,最关键的是从那个地方往西方捅一刀,在台湾海峡-琉球群岛附近组建第二封锁线便会彻底锁死南洋局势,因此事实上尼米兹那老头只要保存了足够的进攻力量便对于南洋的联合舰队形成了又一种牵制,这会使得联合舰队不敢彻底无视尼米兹的存在,终究会留下想当兵力警戒中太平洋方向,这便使得这边的压力小了些,而弗莱彻那边没事之后,我打算让他从北方,阿留申群岛方向对于日本再形成一个攻击箭头,不期待战果,但是对日本本土的打击却又能形成一个牵制。”
李维突然停住了舌头,没有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企业的眼睛已经开始蒙圈了,眸子里一圈一圈的蚊香让李维苦笑着用一句话总结了自己的战略意图。
“总之叫我牵制王就对了,恩?怎么感觉这个外号有些奇怪?”
在李维摸着下巴有些奇怪于这个外号带来的熟悉与恶寒的时候,舰队前方北卡编队发来电文:
发现敌人驱巡编队,寻求接触。
从企业的嘴里得到这个消息的李维并没有多少震惊的感觉,他低了低眼睛遮住了寒了寒的眼神,从包里掏出了香烟,却是把嘴上那根烟头被抿扁了的香烟放回了烟盒里,然后把香烟揣回了兜里。
风暴携着点点雨水砸在了摘下帽子仰起了头的李维脸上,这样的天气是不好释放舰载机的,事实上先前的水侦释放也是在这场风暴之前的事情了。
——没了舰载机的威胁,这却是个抵近侦察的好机会啊——
“传令北卡编队接敌,同时别打得太狠,放一两只小鱼近来,总得让他们好好确定一下我们在这边的力量才会放心地进攻拉包尔不是?”
扫了扫头上的雨滴,李维重新戴上了军帽,雨滴洗了洗金属的军徽,男人对着企业温和地笑了起来。
……………………………………
“所以,能确定敌人主力舰正通过班达海持续西进?”
当班达海一次可以说是处于交战双方的意料之中的接触汇报到正在向塔威塔威行驶的舰队中的时候,从大和的嘴里得知了消息的老人再度确认着开了口。
“5月13日,14:33时许,以长良,名取,由良3舰为核心,并有峰风级峰风,冲风,羽风,秋风;神风级朝风,春风,松风,攻击10艘舰船于班达海西部对敌进行抵近侦察,遭遇敌主力舰队打击,长良,峰风,冲风,秋风,春风,松风战沉,其余各舰除由良小破以外均损失战斗能力,勉强逃出敌人打击范围。”
大和绷着一张脸,捏着电报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苍白,会议室里IJN高级军官们对于损失的冷漠表情也让这名舰娘感到了一丝悲愤。
其实从战报里的名字,大和也大约能知道为什么这些军官会如此淡定,峰风级是日本第一型远洋驱逐舰,而神风级是峰风级的二期改型,这类舰船的的设计在当时可以说是一个巅峰,但是时间转到了现在却已经过时,两级舰船中很多舰船都已经降级为哨戒艇作为南洋各基地的直属力量,基本上是属于损失了也没什么心疼的战力。
但是从战力上来说或许是这样,但是对于舰娘来说对于这样的那排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微笑,大概是露不出来的。
大和最大的努力也只是不在这场临时会议上表露出自己的质疑。松了松握着电报的手指,大和用这纸张隔开了自己与IJN军官之间的视线,这样或许会好受一些。
她不为人察的叹了口气,继续维持着紧绷的声音。
“根据汇报,确认敌人有战列舰4-5艘,航母1-2艘,其下各级舰船……不计!”
会议室里或许有人听出了大和语气中的不忿,但却没有人因而为这次抵近侦察作出解释,这本来也是不需要解释的事情,为了作战的顺利进行总得有这么一次侦查的,害怕死人也就没法打仗了。
“既然可以确定敌人主力舰队在班达海徘徊,是否电令特鲁克执行作战?”
大和的话语之后,会议室沉默了一会,然后有一个人打破了沉默。侦查的后续是为了对拉包尔的第二次夺还作战的顺利展开,但是实际上这次作战多少是有些匆忙的,而且未尝没有因为硫磺岛方面的“大胜”产生的影响,因此人们多少有些犹豫。
又是一阵沉默,香烟腾起的烟雾直直地撩向金属的天花板,舰船内的会议室不比陆上,考虑到结构问题使得会议室的面积是比较小的,因此更容易被沉默和沉闷填充。当沉默开始蔓延的时候,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更容易酝酿出浮躁与冲动。
“龙骧和瑞凤现在的位置?”
“算算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特鲁克。”
“只有两艘轻母终究不太稳当。”
“可是硫磺岛方面也必须留人,抽掉了战力最强的龙骧和瑞凤,大鹰级,神鹰级就不好走开了。”
“所以敌人还有这样的威慑力,硫磺岛算什么大胜!”
“吹嘘而已,媚上无节之辈!”
“国内舆论也是陪着那些人胡闹!”
有人开了口,会议室也渐渐热闹了起来,仿佛之前的沉默就此不见,但是大和听了一会儿却发现这话题渐渐变了味道,竟然是从作战上离开,变成了对于硫磺岛的同僚以及陆军的声讨。
这些高级将领一个个的贬斥着“硫磺岛大胜”的水分,就好像自己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或者好像那边宣扬“大胜”鼓舞士气会造成这边的失败一样,如果南洋这边真的出了问题,或许这些人又该自夸先知先觉了。
会议室里没有参与声讨的只有少数几个人,联合舰队终究是有几分底蕴的,总有几个能让猢狲附依的主干。
“拉包尔方面的防御力量呢?”
让下面的人吵了一会儿,山本闭着眼睛思考良久后轻轻开了口。这声音很快淹没在了人声鼎沸的会议室里,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将领们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个一直默默不语的老人的动作,只有老人身边的舰娘听清了这个严肃的疑问。
“依然没有确切消息,姑且让第三潜水战队向那边摸了摸,但是没能靠近,敌人的反潜力量很强。空中侦查也不好展开,空母一旦被敌人发现会很危险,因此并没有用空母强行侦查过,倒是水上机往那边走了走,但是过去了就会失去消息……”
失去消息的原因显而易见,敌人或许没把拉包尔打造得铁桶一般,但是显然不想下些成本就想偷窥是行不通的。
其实敌人这样严密的反侦察布置某种意义上来说倒也有些让人放心。“因为兵力的空虚,因此通过对基地的信息封锁来让日军疑心疑鬼进而踌躇不前”倒也是个说法,IJN里支持第二次拉包尔夺还作战的人大多是这么个意思,认为这是敌人的疑兵之计,大有不能错失良机,时不我待的感觉。
但是作为联合舰队的掌舵人的山本五十六更加冷静一些,《三国演义》里的奇谋诡计纵然让人热血沸腾,可是战【关键词】争是更加现实的东西,将胜负压在人心之上多少有些太过大胆,就算在小说中,无论是“空城计”还是“死诸葛吓退活仲达”的故事,这些编纂而出典故也都是诸葛亮被逼无奈的选择。
现在的美军还没到无有选择的那个地步,这么行险终归是有些背离了用兵之道的。
若是另外一个山本稍微熟悉一些的美军将领,山本也许没那么犹豫,但是天知道现在太平洋舰队那个总司令从哪儿钻出来的,情报部摸出来的消息和山本直面那人之后的观感简直天壤之别,那人天马行空的想法倒也让人摸不准会不会这么冲动地赌上一次。
“敌人的兵力真的全部离开了拉包尔?”
山本敲着桌子,这【笃笃】的声音虽然轻,但是终究压下了会议室里的浮躁,人们看着这位海军大将,慢慢收了声音。
“说起来,珍珠港那些老船应该修好了吧?”
山本突兀地问了一句,这么一声突然而又不着调的问话让会议室里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浮现了一丝茫然,一时没想到山本指的是谁,但是也有几个人脸色一变,仿佛想到了什么。
“恩,大约有2-3艘是修好了。”
不同于一部分军官的茫然,大和紧接着山本的话就回答了上来,这样的回答倒让山本愣了愣,其实他也是突然想起了太平洋舰队作战序列中应该还有着几艘老船,老人原本以为大和也会愣一下的,毕竟自从珍珠港之后,IJN的情报重心就从这些老家伙身上移开了。
“对美情报部证实美军重返北非之后,似乎对地中海有进一步打算,内华达,加尼福尼亚这些老船将配合他们的最新式战(列)舰以及多艘航母对强冲地中海,对法国土伦海军基地发动攻击,以及利用航空力量打击欧洲工业腹地。内华达这些老式战舰早些时间已经向北非开拔,而情报部门也抓到了大规模航母部队在美国东海岸集结的照片。”
这或许是一个巧合,日本在美活动的间谍探知了美国对于地中海发动打击的打算,而作战序列中正有这几艘本来属于太平洋舰队的的舰船。大西洋的局势变化对于太平洋的影响终究是次要的,因此这样的消息大和是知道,但是山本却是由于情报的优先度不够而并不清楚。
与会的大部分高级军官也差不多是同样一个情况,因此当大和说出了那些老船的动向之后,不少人才恍然的点了点头,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恍然了些什么,而之前那些脸色一变的将领此刻脸色又显得舒缓了些,但也恢复了先前的一丝茫然。
“这样……啊……”
山本把手搭到了翘起的腿上拍了拍,他并没有怀疑大和的话,因为大和本来就不会对他撒谎,而且情报部不都拍回了“舰队集结”的照片么?想来也不至于是假的。终究是没有对这个情报抱有太大的怀疑,或者这些天国内的压力以及美军向西凌厉的一刀终究还是让这个有些年纪的老人有了些疲惫,他拍了拍大腿,抿着的嘴唇开合了几次,吐出了最终的命令:
“电令特鲁克,作战正式启动,扶桑,山城及其护卫舰队,并一水战自旗舰阿武隈以下保持战力的舰船,共第八战队(利根,筑摩)及第四航空战队(龙骧,瑞凤)向拉包尔发起进攻,舰队指挥……”
老人顿了顿,脑海里滤过了一个个名字,最终锁定了在爪哇海战役中成名的一个人:
“舰队指挥,西村祥治少将。”
…………………………
远方班达海的风暴逐渐向北方移动着,特鲁克受到了北上的风暴的影响,虽然还没有出现台风海啸的预警,但是却是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倒有些像是日本的梅雨时候了。
细雨碎在了青石台阶上,廊下的扶桑手拿着竹签给膝枕着的时雨仔细的掏着耳朵,脑袋枕着扶桑大腿的时雨裹着毛巾舒服地眨了眨眼睛,与这份强烈的安心带来强烈睡意做着顽强地斗争。
似乎是觉察到少女强力的倦意,扶桑放下了长长的竹签,轻轻抚摸着少女小小的脑袋,细雨碎地的声音里,女人哼起了若有若无的催眠曲,不同于西方那调子分明,音色清晰的声音,带着东方特有的一种柔软与模糊之感,没有调子却更像是从心里哼了出来。
院子里,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山城和夕立踩着大大小小的水塘,溅起了细细碎碎的水花,两人像是个孩子般在下雨中跳来跳去,连一柄油纸扇都懒得撑起。
山城巫女风格的服饰,夕立宽松的水手服大都被泥水溅得脏兮兮的,看着两人胡闹的扶桑苦笑着摇了摇头,却并没有直至。膝上的时雨已经睡了过去,安静的睡颜不知道为何让扶桑联系起了可爱的小狗来,停下了歌声,扶桑拿着手指轻轻戳了戳时雨的脸蛋。看着自己的指尖在时雨的脸上点出了小小的凹陷,指尖柔软的触感却让扶桑会心地笑了笑。
手指从时雨光滑的脸蛋滑过,悄悄地理了理时雨的头发,少女的发尖夹着熟悉的发卡,红色的珠花下吊着小小的黄色吊穗,与少女的气质却是十分相称的。
突然,刚刚把时雨的辫子解开,打算理一下再编过的扶桑惊讶地看见时雨的耳朵动了动,然后少女惺忪地睁开了睡眼,似乎感到了什么看着廊下的转角。扶桑是顺着少女的视线看了过去之后,才感受到了木板传递而来的脚步声。
还没来得及分辨那略微急促的脚步声代表着什么含义,转角处钻出来了两个人影,中途岛之后的利根姐妹少了几分天真与稚气,倒是显得更加干练了。此刻,转过来的两姐妹脸色是严肃的,扶桑一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真快啊,我还没和时雨她们说呢——
“西村少将急召,作战启动了。”
扶桑低下眼看了看脸色茫然的时雨,倒是没有立刻接上话去,那边的山城大概也是没做好准备,愣了下来,她原本是打算好好陪着小家伙玩一天在作出说明的,最好的是说服小家伙们,让她们调出直属卫队。
但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乱了所有人的打算。
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大了起来,突然磅礴的雨水遮了山城的表情,枯燥的雨声中只有一个异声带着疑惑响起:
“poi?”
第五十七章:钓鱼与被钓
(写着写着必须往前面翻一翻确保不会诈尸的感觉好累,另外J-15和SU-33的北约代号都是侧卫-D……这样开头大约有些问题,毕竟军演有可能是放到最后写,当作番外写的话,最后IJN活下来多少人大约就定了,所以这个开头实际上有些坑……但是……我好想脑洞现代战【关键词】争啊QAQ 感谢@questerj 协助)
2015年7月8日,夏威夷周边海域
“引擎点火,各系统运转正常,VFA-31,X-00请求起飞许可。”
F/A-18E/F的座舱里,暗淡的仪表盘上淡薄的电子光芒将飞机自检结果印在了飞行员的头盔瞄准具上,等到最后一项自检结果出来之后,飞行员平静的声音从机舱内传到了舰岛指挥塔。
战机修长的机身挂在弹射器上静静待命,金色短发的女人看着超级大黄蜂的竖直尾翼上的黑白色菲力猫撇了撇嘴,对请求作出了回答。
“起飞许可已下达,请注意配合甲板指挥员引导起飞。为了明天的对抗演习活动下身子没什么,但别做的过了,你知道老娘帮你们写了多少检讨?”
当女人半是认真的声音在狭窄的机舱里响起,飞行员盯着甲板上的指挥员,注意到身穿红衣的起飞指挥员打出手势后,飞行员双手离开了操纵杆,讪讪地耸了耸肩,喃喃着应付舰岛的命令:
“Your ordes,Madam.”
战机猛的一震,四周的景色突然拉伸成了达芬奇的油画,光怪陆离。一瞬间之后,过载的感觉猛然消失,飞行员动了动肩膀,松了口气后迅速抓住了操纵杆往后方一拉,银灰的战机在航母前方拉出一道圆润优美的弧线从航母左方逐渐拉高。
飞行员轻轻吐了口气,虽然从航母上起飞了无数次,但是每一次起飞与降落对于任何飞行员而已都是必须严阵以待的任务,甚至可以说是冒着生死危险的考验,不过跨过了这个试炼,翱翔在蔚蓝的天空中的时候,那份广阔与豁达却是什么都无法比拟的。
战机卷入空中,雷达将复杂地战场坏境描绘在简洁的仪表盘上,IFF(敌我识别系统)第一时间辨明了敌我,密密麻麻的目标中没有代表着敌人的红色标志。这却也很正常,现代航母战斗群还不至于毫无察觉地被大规模的敌人接近,只是绿色的友军标志中夹杂着一些醒目的蓝色目标。
那不是敌人,但是对比于绿色友军信号的醒目蓝色标志或许也说明了那也不算是纯粹的友军,或者至少反映了将他们标识为蓝色的人与使用了这样的标志的人,关于怎么对待这些目标的复杂心态。
飞行员的目光透过头盔综合显示系统盯着IFF上的一个小小的蓝色光点,综合显示系统“贴心”地定位了那个目标,通过数据链与水面舰船联动起来,从航母的数据库中调出了目标的信息:
J-15(SU-33)Flanker-D
……
“真是,明天的对抗演习也不是与中国进行对抗,那帮小子这么兴奋干嘛?”航母舰岛内的女人看着熟练地组起编队绕舰护卫的舰载机,颇为郁闷地骂了骂那帮飞行员:“搞得这么对抗,明天的演习内容可是与各国海军进行合作迎击‘幽灵舰队’啊,要是到时候那帮腹黑的家伙扯后腿怎么办?”
终究不是真正的战【关键词】争,虽然环太军演一直强调战场真实性,但是其实在氛围上还是颇为放松的,放松到不少舰娘在空闲的时候按照媒体要求各种摆拍。航母舰岛内,身穿舰长制服的女性像是街边混混似的咂了砸嘴,想起因为这几天自家飞行员多次“飞行失误造成与友军之间的协调问题”而需要上交的检讨报告就感觉头疼。
“呐,佳妮,你帮我把检讨写了吧,随便凑几千个词儿,上面也就是要个态度来应付‘客人们’而已。”
“不要!”
被金发女性叫到的海军军官做了个鬼脸表示拒绝,气质柔软的女性海军军官有着金银相异的神秘瞳色,制服上辨别岗位的徽标处却是缝上了一艘精致的提康德罗加级导弹巡洋舰形象。
这说明了这位女性海军军官是一名提康德罗加级导弹巡洋舰的舰娘。
“我这边正帮人写论文呢,《从近代海战讨论未来海军的发展方向》之类的。”
“近代海战?那个我可以帮你一起参考参考啊,哪一场?”
“第二次俾斯麦海战。”
“Fuck,为什么偏偏是老娘返修的那场!”
听见来“窜门”的舰娘的回答,金发的“舰长”愣了愣,然后不顾形象地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脸色颇为不爽地竖起了中指。见着老朋友的脸色,导弹巡洋舰的舰娘吐了吐舌头继续摆弄着放在大腿上的笔记本,只留下了无聊地“舰长”趴在战术指挥台上,晃荡着双手假装自己是一具尸体。
突然,正在笔记本上敲着字的女性海军军官停下了在键盘上跳动的手指,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从航母舰桥里逡巡而过,却落在了舰桥CIC里的显示友军位置的屏幕上,一个标识在女性军官异色的瞳孔里同时放大:
“还真不是战士了啊,不过红十字会综合医疗救助船?呵!”
低飞的战机像是割裂了风暴的海燕,超低空的飞行在平静的海面上划出了一道道雪白的浪纹。碧涛蓝天中,有6架F/A-18E/F以迅捷的动作从后勤辅助的舰艇的桅杆上掠过,直插向另一边的J-15编队。
辅助舰艇中的一艘挂着红十字旗的舰船上,少女按着被超级大黄蜂缭乱了的头发,看着被“友军”搅乱了正常飞行的J-15编队叹了口气。空气中无线电通信突然频繁了起来,少女能想象到那队J-15的母舰大发雷霆,抄着话筒对着美军开骂的样子。
“看来这检讨书,那个没品的家伙是写不完了。”
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少女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同于大陆上日渐严重的污染,大海上终究还是和几十年前一样。暖暖的阳光将海面渐渐染成了金色,少女看着仿佛亘古未变的海面,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纤细的手指在少女精致的脸庞上连出了一条线,从左眼眼角翻过了鼻梁,停在了右眼眼角。
缓慢移动的手指中带着一种怀念,少女的眼神渐渐复杂起来,她慢慢闭上了眼睛,从眼角离开,缓缓落下的手指像是一声叹息。
…………………………………………
1943年5月22日,拉包尔基地至新爱尔兰岛途中海域。
当手指从脸上刻意留下的疤痕上落下来的时候,伊丽莎白睁开了闭上的眼睛。
每次抚摸着这道在脸上分外醒目的白色痕迹的时候,少女就感到一种发自心底的心悸。无畏生死并不代表在死神挥刀欲砍的时候就能无动于衷,即使时过年许,想起当日马鲁古海战的破局一撞,少女依旧能在枯竭的心里唤出一丝激动与战栗。
这或许便是战【关键词】争最原始的魔力,来自于人性里潜藏的破坏冲动。
“再过不久就要入夜了呢。”
软软的声音打断了女人的下午茶,不请自来的人影坐在少女的身前,迎着少女轻挑的眉头巧笑嫣然:
“这就是历经战场的从容?”
夕阳的余光挣扎着想要刺透浓厚的阴云但最终没能如愿,深灰色的阴云包裹着太阳落下浅最后的光芒,洋红与深灰混在一起,仿佛是烧熔后流转的灼人铁水,仿佛下一刻便要承载着神灵的愤怒从天上浇下,淋得所有即将参与战【关键词】争的“人”满头满脸。
伊丽莎白看着眼前异色瞳孔的高挑女人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猜测女人的来意。这样直接和美军舰娘对面倒也是少见的,平时的联络总是停留在电报的枯燥声音上。
海风乱着对面的女人的蓬松的褐色短发,阴沉的天气下,乱舞的秀发像是张扬的蛇吻,金银相异的瞳色也让眼前的女人多了一份妖异,就像是希腊神话中的美杜莎。
细碎的雨滴落了下来,“铁水”终于从天空降下,第一时间却让人感到冰冷。英伦的贵族少女抬起了头,云层仍旧是那副“绝望中翻滚着战火”的色彩。雨水在天幕中渐盛,当少女把目光完全投向了天空的时候,暴雨已经在遮阳伞上演奏起了激烈的乐章。
“敌人选了个好天气。”这是少女第一句话,雨滴砸在少女的脸上:“但是彼等不该选这样的一个天气的。”
阳伞挡不住风雨,打得人生疼的水滴轻易攻破了阳伞的防御,湿了两人的衣服,单薄的衣服紧紧贴在了两人的身上,透过衣饰隐隐而现的肌肤不经意间勾起了一丝诱惑,哪怕是伊丽莎白那有些残念的身板在这个时候也透着一种属于女性的妩媚。
但是让加尼福尼亚有些迷醉的却是少女在风暴中淡然的表情,有风暴卷着海水压到了舰艏,舰船猛地向前一按,桌子上的茶具除了少女手上的那一只全摔在了第二炮塔之上,瓷器碎裂的清脆声音即使在风暴中依然悦耳。
“航空战的结果呢?”
少女将托盘放在湿透了的马裤上,风暴中的眼神依旧淡然。
“考虑到这场风暴,基地的攻击力度并不强,战果寥寥。”
加利福尼亚眯着眼睛笑了笑,柔软的声音中似乎为了这个并不理想的战果感到相当的喜悦。
“也有‘太过有效的反抗会让敌人取消进攻’的考量吧。”
少女淡淡地点出了眼前这个看似软萌,实则颇为腹黑的女人高兴的原因,倒是没有因为女人对于敌人的幸灾乐祸而不满,不过依旧挑了挑细长的眉毛:
“不过敌人应该对于基地的航空攻击力度有所估量,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么?”
“有这场风暴掩饰,就算觉察到有些不对,他们也有说服自己执行作战的理由,只要我们这边不提早暴露就没问题。看这天气,敌人的空中侦查也算是废了,我想不出她们怎么探知到我们。”
加利福尼亚摇了摇头,金银双色的瞳孔调皮地眨了眨,却不掩对于敌人的嘲讽。
李维在拉包尔的布置从出发点上略微显得幼稚——他就想坑山本五十六一次,但是从结果上来说倒也起到了效果,敌人从特鲁克出发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决定了命运。
“那个伤痕……”
也许是由于无需对已经注定的结果投入太多关注,也或许是战前想缓一缓激动的心境,加尼福利亚看着对面的少女脸上划过鼻梁的白色痕迹,眯了眯眼睛:
“听说是你故意留下的,有什么寓意么?”
女人的话让少女低下头抚摸着脸上的痕迹,大雨扑面也没有洗掉的痕迹带着英国人似的倔强和坚持。
再次抚摸着那道痕迹,马鲁古海战中的悸动让少女停在痕迹上的手指颤了颤。
“这是战士的痕迹,皇家海军需要这样的荣耀,帝国在这场战【关键词】争中也需要这样的功绩。”
少女的声音依旧清淡,但是加利福尼亚倒是很明白少女的心经。皇家海军的骄傲随着被一发入魂的胡德石沉大海,而曾经辉煌无比的日不落帝国在整个战【关键词】争中起到的作用除了捅娄子就是欺负意大利人。
皇家海军的荣耀需要战功来维持,而英国想要以战胜国的名义划分战后的利益也必须要在这场战【关键词】争中拿出相应的战绩。
眼前的少女大约是不惜性命来维护皇家海军的荣耀以及保证英国的利益的,只是并不激昂的语气或许微微泄露了少女疲惫的本心。加利福尼亚不由失笑着摇了摇头,对于眼前这个娇小少女的坚持感到几分感动,但更多的却是怜惜。
“你打算背负这道伤痕到什么时候?”
金色与银色的眸子中,金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的少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阵狂风卷过,带走了少女的椅子。
有一道电文随着风暴断断续续地传到了战列舰编队中:
拉包尔近海海域,发现战列舰编队,预测2小时后防御舰队将与敌主力舰队接触。
“差不多是时候把网撒开了。”
飘摇的舰船上,金发的娇小少女抬头看了看太阳落下后已变得浓黑的海面,呢喃了一句后吸了口气,陡然提高了声调:
“舰队起锚,目标拉包尔!”
加利福尼亚看着风雨中的少女,美军可以做出激动人心的演讲,可以有热血沸腾的宣言,但是却很少有人能在短短几个字里落下理所当然的威严。她看着迎着风雨的少女笑了笑,很难想象这样一具娇小身躯里是怎样装下了这仿若女王般的威严的。异色瞳孔的女人摇了摇头,站起了身打算回到自己的位置。
“当余不再是战士的时候,或许便可以放下这一切了。”
风雨中,有一句话让女人的脚步顿了顿。
…………………………………………
火炮撕碎了雨帘。
昏暗的天幕中数道金色的“光点”伴随着炮声呼啸着跨过了海面,精准地落在了迎击的基地护卫舰船的周边,炸出的水柱中偶尔涌出火光,坚硬的钢铁像是破布般被抛了出来,伴随着铁浆与蒸汽。
联合舰队自傲的夜战水平倒也不是纯粹的吹嘘,当拉包尔的美军护卫舰与联合舰队主力进攻舰队接触的一瞬间,没有了第一次俾斯麦海战时的犹疑的联合舰队将那种如刀锋般的凌厉展现的淋漓尽致。
接触的一瞬间,美军护卫舰船的阵型就被一刀斩开。
美军一如既往的优先发现了敌人,可是没有相应的火力压制,敌人冒着炮火的突进让所有人都无所适从。日本宣扬的“美军少爷兵”某种意义上倒也没错,他们固然有决死的勇气,可是却也有正常人求生的本能,他们是来打仗的,但是打仗不等于求死,这使得当日军犹如一道凌厉至极的刀光斩过来的时候,美军的反应有些迟缓。
基于保密原因,或许底层士兵并不知道战列舰编队的存在,但是同于基地防卫力量的军官却不可能不知道,因此他必须考虑这时候以劣势兵力和敌人硬耗有没有必要。
这一考虑,便不用再考虑了。
抓着美军舰队迟疑的那一个瞬间,“刀光”就这么砍过来了。
倾盆的大雨盖不住火炮炸响的焰光,356mm主炮装药嘶吼喷出的烟火点燃了炮口的雨水,弹丸带着火药的残渣以及磨损的膛线,顺着膛线高速旋转喷出,把开炮的怒吼甩在了身后,刺透了重重雨帘,刺透了军舰的舰桥,在一双蔚蓝的眼睛里放大。
战场的宏大与震撼放到细节处只有残忍与血腥,356主炮的弹丸还没等少女的眼里泛起惊恐就掠过了少女的脑袋所在的空间,炮弹并没有将少女的身体击飞,少女的身体只是向后踉跄了一下后软软摔倒。
颈部以上却只有鲜血与碎肉飞溅。
沾染着少女的血肉与碎发的炮弹在舰桥里爆炸,舰桥内军官的身影消失在了骤然的烈焰中,而更多的炮弹却在下一刻抵达。肯特级聊胜于无的防御在356主炮面前或许比一张薄纸还有不如,直击甲板的炮弹不用说,甚至有些射角偏低的炮弹也生生地从侧舷装甲带钻了进去。
延绵的爆炸在重巡洋舰的“身体”里闷成被困的野兽的怒吼,但是钢铁的囚笼锁不住这挣扎的怪物,火焰猛然从“澳大利亚”号的舰身里爆开,上万吨的舰船被爆炸生生“摧肥”了一圈。
火光从崩裂的钢铁里泄露了出来,下一刻“澳大路亚”号被炸成了数节,钢铁结构抛在了空中,合着暴雨将悲凉与疯狂倾盆而下。
【哐】
敌舰爆炸的火光还没有从眼睛的余角里消逝,一块黑影便溅到了山城的舰桥里,狠狠砸在了山城的眼角,差点刺破了眼睛。舰船殉爆作为“暗器”的动力,这来自敌舰最后的“反击”让山城的眼角开了一个小口,虽然只是擦破皮的程度,但是也有鲜血从那个口子流到了嘴边,被猩红的舌头卷进了嘴里。
扶桑级2号舰脸上的表情没有和舔舐鲜血相应的癫狂,山城的表情苍白而严肃。敌舰主力舰之一的重巡洋舰被集火击沉之后,敌人的动作中有了撤退的意向,这让山城有些奇怪,因为敌人其实还有一战之力。
山城不知道她击沉的“澳大利亚”其实是现在防卫舰队的旗舰,但是就算她知道一样会表示怀疑。现代战【关键词】争中的指挥体系完善而系统,端掉了指挥部的确会让敌人在次级军官接手指挥前失去对战局的及时反映,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失去了战时指挥部,正处于激烈交战中的军队就全线溃逃了。
再说,海战中考虑到旗舰轰沉的情况,指挥权的转移是早就做好了的,而敌人这么一退,在联合舰队突破拉包尔之前是没有时间重组阵型进行拦截的,以拉包尔的重要性来看现在正是死战的时候,这时候撤退,就算敌军指挥官活了下来也是被军事法庭枪毙的份儿。
——有什么陷阱?——
或许是对于这次作战信心不足的山城疑心暗鬼的猜忌,她总觉得有一个人隐在黑暗中正在蹑手蹑脚地给自己脖子上套上了绳索,然后游刃有余地慢慢收紧。
“咳咳咳!!!”
右手无意识地扣住了自己的喉咙,在心里的那股阴寒逐渐庞大的时候,山城也不经意地用力,却是差点把自己掐的窒息。
“山城?无事吗?”
天幕中翻滚的银蛇照亮了狂暴的海面,扶桑高耸的舰桥在闪电中仿佛是摇曳在海面的天古城守阁。擦了擦眼角的血渍,雪白的衣袖浸染了一抹鲜红,山城吐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
“没事,扶桑街呢?小家伙们的伤亡呢?”
下意识地问了问姐姐的损伤,但是其实比起扶桑,山城这时候更担心一水战的驱巡舰们。倒不是姐控四天王也会有醒悟的一天,只是无论是从闪电光芒下的惊鸿一瞥还是从无线电里扶桑关切的询问都可以得出扶桑并没有出事的结论,而比起这个,在开战的时候就一路直插敌方阵型的驱巡舰面临的危险跟大。
比起当初主力舰队信心满满的南下,西村舰队的牌面毕竟要小得多,虽然从战前预估来看拉包尔的防御舰队不是敌手,但是战局糜烂的话,难说后续的运兵船会不会被敌人发现攻击。因此在接敌之初,联合舰队就必须把敌人打懵,而从结果来看也做到了,只是这是一水战拼死的结果。
“望月轰沉,弥生,睦月即将退出战斗海域,第29驱逐舰队追风,疾风小破!”
扶桑的回话让山城愣了愣,第一时间去也没有因为损失而心痛,反倒有些奇怪与这些名字。睦月,弥生,望月所在的第30驱逐舰队,追风,疾风所在的第29驱逐舰队原本是属于夕张的第六水雷战队的,可是这次作战没有第六水雷战队的任务啊?
就那么愣了一下,山城才恍然想起,中途岛之后一水战近乎除名,只有当时回到本土,未及参战的第六驱逐舰队以及白露,时雨流了下来,而随后时雨编入扶桑级直属护卫舰,白露也被编入了四水战,但是在敌人偷袭拉包尔的时候战沉。
中途岛之后,因为夕张的机动性问题,IJN将六驱与夕张下辖的29驱,30驱互换,并向一水战填充了数艘新造舰算是恢复了战斗力,而六水战则被排除在正面战斗之外,编入了本土护卫舰队负责警戒任务。
今天的一水战可以说除了旗舰阿武隈以外是“焕然一新”,但是山城想清楚后却咬紧了贝齿,显然这里的“气象一新”盖不住背后的死亡与悲伤。
漆黑的海面上,双方舰队已经脱离接触,四散的敌人在一时半会儿内组织不起有效的进攻。虽然接触中敌人留下的损失更大,而且现在也不是追击的时候,但是总有一种魔鬼般的耳语骚动着山城的心,让她想要不顾一切地将那些逃离的舰船沉在冰冷的深海里。
雪肤浸血的少女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了疯狂的冲动,但是话语仍旧显得有些冰冷:
“时雨,夕立,你们怎么样?”
到底还是没能将两个小家伙留在特鲁克。
当知晓了这次作战后,两个小家伙都表示要跟上来。为了吓住两个小家伙,山城刻意将这次作战描述成敌人布置的一个巨大的陷阱,而军上层为了军功不惜让她们去送死。山城的本意是用死亡来劝阻两个小家伙,可惜却适得其反,到现在她还是不明白是什么东西让小家伙克服了死亡的恐惧来陪伴自己。
“时雨没问题。”
“轻松poi~~”
小家伙的语气里带着击退敌人的兴奋,显然战损还没有传到她们那里。夜幕下的战场是混乱的,哪怕偶尔有闪电掠过了整个战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友舰被击沉的那一刻。
说实话,通过战损比以及战局发展来看,以纯理性的角度来看,也确实应当高兴。
战列舰庞大的舰身猛地摇晃了一下,愈发狂躁风暴卷起了数吨海水砸的山城一个趔趄,高耸的舰桥危险得倾过了一个角度,不过幸运的是终究晃了回来。扶桑级舰桥设计导致的重心过高的问题使得高海况下扶桑的作战变得十分危险。
没有在意差点倾覆的经历,山城从舰桥里站了起来,看着前方隐隐约约高耸的舰船黑影,她想知道接下来的命令是什么。
这么轻易就击溃了敌人的防御舰队让山城有些不安。
很快,山城便接到了命令:
继续向前,执行作战。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夹血,将那泛红的水渍狠狠甩在了地上,山城抿了抿冰得乌青的嘴唇,却并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语。
雷雨盖过了锅炉渐重的轰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