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 本帖最后由 xyty135 于 2015-3-13 08:4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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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军视角,伪历史向,沉船注意
公告:文章中有断章请不必在意,是因为含有敏感词被系统自动审核,需要管理员手动过审。看到断章的提督们可自行mark,过半天再回来看。当然若脑补能力强大也可自行往下看,我会先把后面的章节发出来的
第一章:你TM在逗我(╯`□′)╯(┻━┻
当男人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正有一只海鸥从蔚蓝天幕中俯冲而下,在贴着水面滑翔的飞鱼群中猛然一抓,收下了肥美的午餐,几口下肚之后,这贼鸟儿得意洋洋地重新飞起。海鸥的喧嚣与静静起伏着的海面构建出一种动与静的协调,海面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起伏着,仿佛能倾听出一首传世的协奏曲。
不过这景象美则美矣,其实也有很多坑爹的地方,相信每个去过有大量海鸥存在的海边沙滩的人都会对一样东西记忆犹新。
初中生物学告诉我们:鸟的排泄速度相当的快,甚至会让人怀疑这些翱翔天空的小东西是直肠生物。
【啪叽】
所以当那只饱餐了一顿的海鸥毫不客气的将排泄物以人类远远不及的精准投弹方式投到男人的帽子上时,男子也没有特别的表示……才怪啊,这种时候怎么着都应该把那只奸笑着的海鸥打下来改善伙食吧?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男人现在脸上一片崩溃的样子显然不是处于在乎这些小事儿的状态。
“如果我没记错,重庆应该是处于四川盆地边上的山区来着,那么为什么我去开下窗户通下风就能看见一片海!!?”
男人很冷静地交叉着双手撑着脑袋,眼睛的镜片折射出一种睿智的光芒。
其实那是太阳反光而已,就一宅男如何能理解大宇宙法则抽疯后的行为?所以保持着“司令”的姿势思考了近半个小时,或者说发呆了半个小时之后,男子还是满头大汗的转过了身。
男人身后虽然没有为什么会到这儿的答案,但是至少有这里是哪里的提示。
巨舰!大炮!男人的浪漫是各种意义上的啪啪啪!!!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男人还真是差劲的生物。
没错,男人身后就是货真价实的大炮巨舰,嗯,身后有点不恰当,“身下”比较准确点。
此刻男人正站在一艘二战时期的战列舰的侧舷上。回头一看就能看见太平洋战【关键词】争时期日美战列舰经典的3主炮前2后1中轴线布局的第一第二号炮塔。虽然男人没有去测量,不过目测接近半米的主炮口径显然只有战列舰才会配备。
作为资深宅男加伪军宅,有朝一日看见真家伙后,这厮的表现跟被真龙吓尿了的叶公没啥两样,压力山大得汗如雨下。
原因无他,这玩意儿太真了啊有木有,真得都tm能闻到火药味儿啊有木有!!!
更关键的是这船太新了,这就意味着如果不是世界上哪个国家或者哪个富豪吃饱了没事干重新造了一艘战列舰的话,那么男人在大宇宙法则抽疯的这一瞬间遇上的事妥妥地不是瞬间移动,而是时空穿越了。
作为21世纪废柴人士,男人对于“穿越”二字自然不会陌生,男人对穿越倒也没有什么排斥,可问题在于男人唯独不想穿越到二战来。
原因很简单:虽然二战时兔子几乎算是被扒了皮,但是历史没变的话现在好歹也混成了五大流氓,可是男人在这历史上插上一脚之后要是兔子就直接被清蒸红烧了咋办?
当然,只要男人带领兔子在鹰虎环视的世界里混成一只拥有无上绝学——兔子蹬鹰的流氓兔,也就不用担心这个,但是男人要有那本事也就不会是个废柴了。
“至少希望不要是IJN(日本帝国海军,二战时的日本海军名称)的船吧,先不说存活率,妥妥的感情上也接受不了啊。别了,我的六驱loli队,别了,喵门乳奥,别了,吃撑人妻,别了,太太小姨子,别……”
很明显话说到一半儿已经歪了,不过男人出人意料的接受了“穿越”这个坑爹的事实,说起来这也算男人的优点了。作为一名自宅警备队高级将官,如果没点阿Q精神或者说不断刷新自己对于生活要求的下限的本事,怎么能混到将衔?
“舰长,你在说什么?终于发病了吗?”(设定上说的是英语)
在男人惋惜着自己根本没有赌出来的船的时候,一个很明显的鄙视的声音在失意体前屈的男人身前响了起来。男人疑惑地抬起头,首先看见了一双包裹着黑丝的美腿!!那一瞬间男人的感动大概也只有摩西在红海边上遇见上帝显灵时能比了。
男人是如此感动以至于压根就没在意那妹子说的是地地道道的美国英语,而且更加没注意的是为啥自己四级都没过的水平能听得懂这话。
感动至极的男人现在没空在意这样的小事,作为一名将级军官(自宅警备队),战术分析什么的是铭刻在灵魂里的本能!这时候男人脑内的军事会议热闹非凡:
“报告长官,根据敌人站位分析,敌人对我军没有采取警戒行为,如果我军现在大胆突袭,将得到预计以上的战果!!”一名脑内参谋兴奋地建议。
“具体说说?”老成持重的将军很明显稳重一些。
“根据目前的情报分析:目光所锁定范围之内,敌人在膝上三分处都没有发现裙摆的痕迹,由此推断,敌人很可能穿的是短裙或者说是压根没穿,如果我军装作意外地抬起头,将有极大可能一窥敌军腹地!甚至随后我军可以主动道歉以掩饰我军进攻之心!!”
参谋的话让会议中人眼前一亮,不过将军沉吟了一下,沉声说道:
“参谋同志,你的想法很好,可是你有想过【安全裤】这个最终防卫兵器的存在么?”
“报告将军!如果这艘战列舰真的是二战时期的舰船的话,可以肯定的是我军绝对因为某种外而做到了时空穿越。”
参谋说了句废话,将军与其他与会人士表示:这傻叉不会兴奋过头了吧,说这些明摆着的事干嘛?
面对质疑的目光,参谋朗然一笑,一字一字地说道:
“这•时•候•没•有•安•全•裤!!”
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
随即一下个瞬间内,众人达成了共识。
好像穿越也不错,虽然不知道安全裤什么时候发明的,不过至少二战时期没有大面积普及吧?所以,大胆地上吧,国人要想站起来,首先就要抬起头!!!
男人对于自己脑子里得出的结论表示:自己可能真的没救了。
不过虽然这么自嘲一句,男人还是毅然决然地抬起了头。
【啪】
“啊!!!”
“总感觉……舰长你是不是在想些什么很失礼的东西?信不信我踩你啊!”
“不,您已经踩了……”
男人泪流满面(心里)地说道,就晚了那么一步啊,结果刚想抬起头就被那双美腿踩到了头上按到了地上,耻辱啊,不过这快感是怎么回事?
好吧,这男人确实没救了。
………………………………
山城的担心,西村祥治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比起山城作战在第一线,穿梭于生死间所留下的战场直觉,舰队指挥官的西村祥治考虑得更加理性,但这不代表他就觉察不到黑暗中涌动的威胁。秋未至而蝉先觉,老兵能从战场嗅出危险的同时,一名优秀的指挥官就能从占据上找出佐证这直觉的证据。
西村祥治或许算不上顶尖的海军将领,但至少也不是不学无术之辈。
他为山城的担心找到了一些证据。
银蛇在夜云中翻滚嬉戏,挤出震耳的雷霆撕裂了静寂的海面。扶桑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愈发狂暴的天气:IJN有意识到这场风暴,实际上正是因为考虑到这路过的台风能够封印敌人机场的威胁,所以才选在了这么个时间发动攻击。
但是这天气比预测的还要糟糕,波动的海面摇晃着数万吨的巨舰,扶桑抬起头看了看舰桥的穹顶,总觉得能听见舰桥摇晃的【吱呀】声音。
舰桥里的昏黄的灯光时亮时灭,电流外泄的【兹兹】声音在舰桥里分外明显,但却更显得一种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突破敌人防御舰队之后,舰队继续向拉包尔前进,不过由于风暴的影响,舰队速度有了明显的下降,怕是会给敌人足够的喘息之机,说不定还会与敌人重整后的防御舰队进行二次海战。
这就多了些变数了。
扶桑摇摇头收回了追逐窗外银蛇的目光,回头看了看盯着海图的西村少将。
她愣了一愣,原以为会看见少将脸上掩饰不住的焦躁,甚至觉得目光对视后也许会引来对方迁怒的责骂——实际上扶桑级的舰桥设计也确实是在风暴中减速前行的原因之一,但是却没想到属于喜怒形于色的IJN高级将官之一的西村祥治少将脸上却没有因为舰队进展迟缓的焦躁。
他紧紧盯着海图,但是无神的眼睛却又说明少将此刻的思量不在这里,脸上带着犹如窗外的银蛇般时隐时现的犹豫,但却没有暴躁的怒意。
扶桑有些不明白少将在想些什么。
西村祥治的思考停留在白日空战。
并不是什么值得一书的航空战斗,甚至可以说是无聊。无非是在敌人的侦察机发现了四航战的踪影,过来了几波攻击机,但是在四航战的护卫机群以及舰船提供的自卫火力下并没有太多的损失,只有龙骧中破而已。
随后雨滴渐起,大约是察觉到风暴的降临,敌人便止了航空打击,倒是舰队向拉包尔航行不久后接触到了敌人第一波侦查舰队,而在大约100分钟后遭遇了敌人防御舰队主力的截击,至于截击的效果,便是扶桑级继续稳步向前了。
乍看之下这样的发展没什么问题,每一个展开都有足够的逻辑,但是西村少将却在航空战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直到轻易击溃了敌人的拦截舰队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觉得不对:
敌人的抵抗意识似乎也太弱了些。
这里的抵抗意识倒不是说前来截击的舰队,区区两艘重巡为核心的拦截舰队与联合舰队进攻的力量相比战力差距太大,这么轻易溃败很正常。但是拉包尔的航空攻击却止息得太快,风暴来临,飞机无法作战的确是客观事实,但是在风暴降临之前,那几波攻击队的攻击意志却是太薄弱了!
他们明知道拉包尔防御舰队无法抵抗这次的攻击的!
如果敌人在那几波攻击抱着必死之心而来,四航战绝不可能只有龙骧中破!敌人的目标选得也有些奇怪,固然空母是起飞舰载机的关键,可是风暴对于联合舰队也有同样的影响,比起空母,他们应该优先废了夜战主力的扶桑级才是!
交错的疑问在西村祥治的心里响起了急迫的警笛声,仿佛背后正有一个举着镰刀的死神无声无息地舔舐着自己的脖颈。
少将的心里立起了一片恶寒。
但是终究有一个关键的疑问没能得到回答:假使这一切都是一个恶毒的陷阱,那么陷阱中的杀招呢?
这个问题没有解释的话,浸在心里的冰冷就只能是战局的自然演化,没人规定敌人不会犯错。只要不能确定敌人的杀招,这些隐隐的征兆也可以用一个最蹩脚的理由来解释过去。可是敌人的主力舰队被确定在班达海徘徊,短短数天时间里根本来不及回返,而且不少还有敌人持续西进的目击报到传回,敌人根本不可能在拉包尔有更多的兵力布置!
“错觉吗?”
扶桑听见了西村沙哑的声音,她回过头看着脸色严肃的少将,虽然心中不是没有对于战局太过顺利的不安,但是却没有西村祥治那么明显的纠结。
“司令官,您说了什么吗?”
呼啸的海风将西村的呢喃撕碎在风中,扶桑只听见迷茫的只言片语,好奇地问了一句。
“舰队航行到哪儿了?还有多久能到达指定海域?”
西村没有重复自己的话,他终于问了一个让扶桑感到略微尴尬的话题。
“受风暴的影响,舰队速度有限,大约……”扶桑顿了顿,低着头作好了被骂的准备:“大约是不能按时抵达作战海域了。”
“无法按时抵达?”西村的声音拉了一个长长的声调,这通常是责骂的开始。
“十分抱歉。”扶桑的脑袋低的更低了。
其实没有作战计划会要求每一个步骤都不允许出错,容错率为零的作战只是刁难,越是高明的作战计划其实对于每一个步骤的要求都并不严格,甚至说完成了不同的步骤能够拼组出不同的胜利。
这次联合舰队进攻拉包尔的计划虽然没有达到那样的高度,但是就算没有按时抵达指定海域,作战计划并不是没有继续执行的余地,实际上以双方海上力量的对比,只要风暴和黑夜还在继续,联合舰队就没有输的可能!
夜晚才刚刚开始没多久呢。
“传令各舰,停止前进。”
接下来的话语不是西村的责骂,但是却让扶桑猛然直起了身子,柔顺的长发因为这猛然的动作而荡了起来,飘舞的黑发间,扶桑看见了西村严肃而坚定的眼睛:
“舰队反向,我们……”
“北上!”
IJN的幕前剧2
“老爷,茶和报纸放在这里了。”在昭和16年接近年底的一个冬日上午,橘酒造的内室中,一个少年将茶杯和刚刚取来的报纸放在矮桌上。“哦,是正树啊。怎么还没去上学啊?”橘政信抬起头,这样问道。
“今天是星期日啊,老爷。”正树端正地回答。橘政信看了看一旁的日历:“是吗……12月7日了啊,生意很冷清以为今天不是周日呢。不过,既然没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出去玩呢?你还正好是最爱玩的年纪吧。”
“不,神条家是世代侍奉橘家的家族,我的父亲也曾经是老爷您的近侍,所以,我也要像父亲一样,侍奉在老爷身边。”
“时代已经变了啊……”橘政信拿起了报纸:“……德国还没有在莫斯科那边有什么进展么?时间已经入冬,苏联也该有所动作了啊……”
“战【关键词】争……还是要接着打下去么?”听着橘政信的自言自语,神条正树脱口问道。“啊啊,是啊……至少一段时间内,不会看见停息的迹象了。”
“那么和美国开战也是肯定的咯?有别的同学的家长说,只要能开战,经济就会好起来,而且战胜美国的话,在大陆那边的战【关键词】争也会轻松的取得胜利的,所以战【关键词】争最棒了。老爷,听说您也曾经在美国留学,那边到底怎么样?”
“是啊……我曾经在哈佛就读,算起来还是山本阁下的同期呢……呐,正树。你应该见过联合舰队的军舰吧?陆军战车部队的坦克你也见过的吧?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厉害,好漂亮!尤其是长门和陆奥,简直就像海上的城池!陆军的坦克我也见过,比镇子上的牛有力气多了!”
“是啊……世界第三的海军嘛……不过啊,正树。如果美国愿意的话,那么日本穷极几十年心血才组建起来的联合舰队,他们只要一年就能造出来一支。至于坦克,日本和最先进水平的相比,对方都不用打炮,直接碾过来就足够了。”
“怎么会……当年我们不也是战胜了俄国么?一次大战的时候,不也是战胜了德国么?”
“美国的体量是日本完全无法比拟的……之前的那两家也无法相比。就算是和平的时候,美国的造船能力是日本的三倍以上,钢铁产量18倍,石油721倍。更重要的是,由于太平洋的阻隔,日本没有办法攻击美国本土来削弱美国的工业能力;但是美国却能够对日本发动攻击。所以真打起来,这个差距不会缩小,只会越拉越大。”
(所以,之前军令部制定的“九段邀击”根本就是自说自话。等到美国海军实力小于联合舰队再决战?恐怕打得还没有对方造的快,结果就是被直接碾压。那么山本的偷袭计划就是要在一开始打蒙美国,乘胜求和。如果仔细算来的话,现在舰队也应该到瓦胡岛附近海域了吧?而且这一次为了隐蔽,一定会选择风急浪高,人迹罕至的北方航路。也多亏了南云中将是水雷屋出身的船油子,换了别人,这一趟恐怕连开过去都很困难吧。所以,至少偷袭珍珠港,重创美军驻留舰队,我是不抱怀疑的。)
(但是美国也是历经了残酷的战【关键词】争才最终建国,民风极其彪悍的国家,绝不是市面上宣传的贪图荣华的胆小鬼。所以,可能会在遭受到这样的打击后就决定和谈么?山本兄,你最大也是最后的赌注,很可能会彻底落空啊……)
“老爷?”神条正树看着橘政信突然间神色凝重一言不发,便试着这样问道。而橘政信只是轻声得仿佛自言自语一样问道:“正树,你还觉得我们有可能打赢么?”
“大家都说‘皇军战无不胜’,所以没问题的。”
“……那还是祈求上天好了。如果面对这样的实力差距而不败的话,那么那支军队,一定是神所塑造的了。”
第五十八章:所谓“猪”队友其实哪边都有,只是IJN更多一点而已
(不自觉的水起来了,实在不应该,另外由于这两场海战从时间上联系比较紧,所以中间基本没插什么日常,话说,日常究竟指的什么啊(╯`□′)╯(┻━┻ 感谢@questerj 协助)
当西村舰队反向北上的时候,立刻就被负责监视其动向的舰船发现,而这个消息传到拉包尔近海以逸待劳的战列舰编队中的时候,战列舰编队编队立刻炸开了锅。
“他们发现我们了!!?”
内华达的惊呼震得所有人的鼓膜隐隐作痛。本来就是静不下来的性子,此刻的内华达在电光的映照下更像一头愤怒的母豹。
一时间没有人接上这头母豹的话。
敌人在堪堪抵达伏击圈的边缘撤退的事实让所有人都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仿佛这边悄然合上的包围网变成了牌面之上的布置,而敌人恰到好处的撤退却成了最有效的嘲讽。
“敌人没有理由发现余等。”
措手不及的结果使得所有人在第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就算是内华达的那一声惊呼也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整个战列舰编队只是处于一种“倒吸了一口凉气”的状态,却并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动作。
直到厌战接上了内华达的话。
战列舰编队中的诸位舰娘才渐渐从震惊或者甚至说有些微微惊慌的状态中冷静下来,脑子里勾画出了那个英伦的小女孩挑着眉毛摇头的样子,心里却是有些五味杂陈,酿出了一种复杂的味道。
“什么没有理由!敌人不已经撤退了吗?现在追击的话说不定还能与敌人发生接触!”
依旧是内华达针锋相对的声音,但这次却是代表了所有人的疑问。内华达心直口快的性格让她把心中的质疑脱口而出,而其他人的沉默却未必是信服于厌战的指挥。
这算不上勾心斗角,但是多方联合的部队总会面临着相互的不信任。
“组成敌人撤退的情报是不够的,这有可能是一次试探。”
敌人的撤退未尝没有让厌战感到迟疑。实际上在内华达表示质疑的时候,厌战就在心里将整个局势重新理了一遍:
从基地侦查舰队与敌人接触的那一刻起,战列舰编队就像拉包尔靠拢,而从后续发展来看,基地防御舰队与敌人主力接触的时间比预估的要早,而溃败得比预料的更早,这使得战列舰编队其实没能及时到达指定位置,距离敌舰队尚有不短的距离。
当然,如果敌人继续前行的话,战列舰编队是能够抓住敌人的,退一步说就算抓不住,让敌人抢先一步把基地砸了,战列舰编队也能堵住敌人撤退的路线,将之全歼。作战计划与作战很多时候都存在误差,些许的失误并不能说明作战的失败。
这次防御舰队的溃败虽然有些始料未及,但是其实正因为时间问题导致了战列舰编队没能及时抵达指定位置,因此敌舰队不可能通过驱巡舰的扩散侦查无意间找到战列舰编队。就算考虑到敌人或许有夜间侦查的飞机,但是此刻风雨交加的天气也杜绝了夜侦的可能,一路上战列舰编队更是保持着绝对的无线电沉默,对于电报只收不发,甚至就算基地关于这边的通信也并不频繁。
若是再考虑到这次风暴封印了潜艇的活动,那么水下、水面、空中、通信、这四个方向的探知都被掐死了。
既然客观上不存在舰队暴露的可能,那么就只能是敌人那边自己出了问题,或许是敌人根本就没有进攻拉包尔的打算,或许是因为什么原因取消了作战,或许是罗盘问题导致敌人在暴风雨中辨错了南北……
或许是敌人觉察到了潜伏的危险,想要通过一次试探把黑暗中的危险钓出来!
“全舰按预定安排展……汝在做什么!!?”
既然将敌人的撤退认定为假象,那么要做得事情也就很简单了,但是在少女下令的时候,却是发现原本因为敌人意料之外的举动而静止在原地的战列舰编队中有一艘军舰在命令下达之前便动了起来,当厌战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几乎脱离了阵型。
“决不能就这么放任敌人离开。”
内华达的声音意外的平静,至少和先前的大声的叫嚣相比已经能算是“冷静”,但是厌战却更加感到棘手。暴躁源于犹豫,平静的声音却说明内华达已经作出了选择,只是这个选择却是和厌战的命令背道而驰。
“汝打算抗命么?”
厌战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闪电滑亮了少女冷峻的脸,扑面的雨水滴落的时候更显冷意。
“对不起,我不承认你的指挥权。”
这或许是一个士兵能对指挥官造成的最深的侮辱了。
任何冷峻的表情在这一句话后都会崩溃殆尽,少女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压下心中的怒火,可是脸上仍然留下了些许扭曲。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长剑,少女的指尖因为太过用力握紧而泛着失血般的苍白。
虽然有想过出身英伦的自己在指挥上会遇到阻碍,但是这样几乎可以说是打脸般的侮辱还是超出了厌战的预想范围。
无线电中透着诡异的沉默,夜雨中的舰队仿佛幽灵一般随着海浪飘摇。
轰雷炸响。
厌战缓缓松开了按着长剑的手,她轻轻吐了口气,无线电中响起了少女恢复了冷静的声音。
“余明白了,作战变更。田纳西,内华达,加利福尼亚按原计划展开,抵达指定位置后北上,衣阿华向余靠拢,余去拖住敌人撤退的脚步。”
先前无线电的沉默让厌战明白了“主动求战”不是内华达一个人的任性,而是这支为了复仇而来的战列舰编队的普遍选择。
如此一来作出让步的就只能是自己了。
“抱歉……”
无线电中响起了一个尴尬的声音,那并不是内华达的声音,而是田纳西的。这三个人里大约也只有这个性情有些柔弱的舰娘会道一声抱歉。
“无妨。”
厌战的声音多少有些生硬,她看着内华达停下了脚步,于是指挥着庞大的军舰与另一艘舰身狭长的军舰脱离了阵型,然后不断有驱巡舰脱离了庞大的阵列,些许时间过后,原本的战列舰编队便分作了两部分。
厌战挑了挑眉头,其实心中已经没了多少怒意。
死者总是会影响到生者。
由于耽搁的时间太久,倾覆在珍珠港奇袭中的俄克拉荷马被确认无救,至少舰娘的消失已经被确认。内华达无法将怨怒洒在优先抢救了伤势较轻的自身的美军身上,那么如此一来,这怨念的倾泻口便只有敌人了。
有时候,即使是厌战,也会有将意法两国的舰队焚毁殆尽的冲动,以此来祭奠地中海身殒的姐妹。
“但是这么一来……”
通信切断之后,厌战看了看昏沉的海面,风雨极大地影响了视野,明明才分离不久,内华达那边的舰队已经融入了漆黑如墨的夜色中。广阔的海面上仿佛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在颠簸起伏,茫茫大海之上只剩下了孤寂。
“那什么,这样分兵没问题么?”
或许也不是一个人,耳边回响起了一个随便的声音,似乎夹杂着点点关心。
厌战从晦暗的海面上收回了目光,视线落在腰间的剑柄上,剑柄上简朴的花纹带着历史的厚重,那是皇家海军辉煌的历史。
“稍微有些问题,如果敌人足够谨慎的话,一旦发现了余等立刻撤退,内华达她们来不及合上缺口。”
假使将敌人的突然北上确定为试探的话,那么敌人的谨慎就毋庸置疑。就算有舰船监视着敌人的行动,可是在这样的海况下根本不能保证己方伏击舰队北上时一定能够恰好的游离在敌人的侦查之外。如果北上的自己等人被敌人发现,并且敌人在第一时间选择脱离,厌战并不觉得这边能够将敌人全部阻拦下来,只能期望敌人的反应没有那么果决。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通信中的声音似乎很是意外厌战的回答,匆匆否定的声音让人能够联想到这个声音的主人使劲摇着头的样子。
“恩?还有什么问题?”
厌战愣了愣,随即低头仔细思考起了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
但是大约正常人是不能理解逗比的日常,至少在听见了通信中的回答之后,厌战只有黑着脸穿行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
“我的意思啊……”
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的身边,另一艘舰身狭长的战列舰上,一个矮矮的身影缩在宽大的风衣里,血红的眼睛里带着嗔狂的笑意。一条大约是爬虫类动物的光滑尾巴像是触手一样在风衣里滑动,尾尖从兜帽中伸出来,不断撩拨着那个矮矮的身影的戏谑的嘴角。
舰娘轻轻咬了咬尾尖,嗜虐的笑容中,尖锐的虎牙泛着冰冷而癫狂的杀意。
“我把敌人全数击沉了的话,内华达姐那边,没问题?”
…………………………………………
决定北上的那一刻,扶桑的舰桥指挥部里就吵个不停。
西村祥治北上的命令虽然得到了执行,但是却也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舰桥参谋的一致意见是抓住敌人防御舰队一度溃败的良机一举攻向拉包尔基地,如果让敌人溃败的舰船重组的话,联合舰队的进攻必然会产生更多不必要的损失。
在联合舰队总司令的山本五十六和代表着IJN总参谋部的宇垣缠逐渐产生裂痕的时候,所谓上行下效,在联合舰队各舰队中,舰队司令长官和舰队参谋部也逐渐产生了某种对立。这样的对立在平时并不明显,甚至平日里舰队司令与参谋部的互动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原本不应该插手具体指挥的参谋部却会对舰队司令的命令产生质疑。
现在无疑就是这样的时候,假使这次北撤导致舰队蒙受了非必须的战损的话,很难说这个锅会是谁来背。
至少参谋部不希望会是自己,因此他们并不愿意冒着莫名其妙的风险——在参谋部看来,西村北上的命令就是莫名其妙的。
西村也并没有把自己的担心交予参谋部讨论。正如同参谋部会担心舰队司令强行甩锅给参谋部一样,西村也不相信参谋部会认真讨论自己的担心。最关键的是西村祥治到现在仍然没有想明白假如这是个陷阱的话,敌人的“杀招”会是什么,假如参谋部以此发问,西村只有沉默。
敌人一度溃败的防御舰队根本不能算作威胁。
——多心了么?——
这似乎是最恰当的答案。原本西村想要通过一度的后退来钓出可能潜藏在黑暗中的危险,但是黑暗依旧是黑暗,并没有可怖的怪兽从昏暗的幕布中登场,静寂的夜晚只有风雨咆哮,仿佛在嘲笑西村的胆小。
“那个,西村将军,现在……该怎么做?”
闭上了眼睛,略显紧张的舰桥氛围中,似乎正在休息的西村祥治睁开了眼睛。略显阴沉的目光盯着有些犹豫着开口的扶桑看了一会,视线越过了踌躇的舰娘,却是落到了舰桥深处窃窃私语的参谋身上。
不少人觉察到了西村嘲讽的视线,然后尴尬地避开了目光的对视。
“什么怎么做?”
无声地嗤笑了一声,西村重新闭上了眼睛。
重新闭合的眼睑表达了西村对于参谋的嘲讽,但是同样也代表着IJN中某种并不把舰娘放在眼里的态度。少将的无视让扶桑有些苦闷,但还是转达了参谋部的意思。
“还要继续向北方移动么?”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速答般地堵上了扶桑的诘问。片刻尴尬的沉默之后,西村揉着额角睁开了眼睛。
“全舰停止北上,电令一水战向舰队南方散开运动,扩散索敌。山城,利根,筑摩与我舰暂时停留在该海域,等待索敌结果。”
“舰队分离……是这样么?”
扶桑有些惊讶地提高了声音。扩散索敌的命令在白天自然是没什么,但是放到夜晚,还是这样的风雨之夜,脱离主力的扩散索敌却是有相当的危险性,特别是在敌人被打散而不是被歼灭了的时候。
西村没有回答,男人只是淡淡地扫了扶桑一眼,眼神里面的冰冷不容拒绝。
“我明白了。”
从大局上来说,西村的选择也并没有错,扩散的一水战固然处境会有一定的危险,但是如果接敌也是能够试探敌人火力的好机会,并且就算IJN的电探再不给力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一旦展开交战,电探还是能够一定程度上揭示交火的敌人的,虽然大概IJN的舰娘凭经验确认得会比这坑爹的电探更准也更迅速。
但是纵然从大局上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值得指责的选择,可是作为一线的士兵对这样的命令自然也不会没有任何抵触。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么?——
一个军礼结束了短暂的交谈,将命令吩咐下去的同时,扶桑心里滚过了一阵不忍。
舰外的雷鸣有所减弱,但是风雨却更加急迫,银蛇不再翻滚的天幕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才刚刚离开了舰队的一水战几乎顷刻间就融入了涂满天地的墨色中,有一种冲动骚乱着扶桑的心,看着最后一艘舰船慢慢没入了夜色中,扶桑在那一刻真的想要唤回这些孩子。
所以她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没有让那一丝软弱从嘴中不经意地泄露出来。
但可是扶桑保持了沉默,却还是有人将扶桑的不忍吼了出来——山城愤怒的声音在扶桑的脑海里响起。
“提督在想些什么?想让一水战全灭么!!?”
“只是会担上一些风险,不至于全灭。”
扶桑语气沉稳地反驳者山城的愤怒,但其实也许也只是在说服自己。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
扶桑打断了山城的叫喊,用足以淹没山城的愤怒的声音。扶桑舰桥内,西村和参谋部的人一起看着这个突然大叫起来的舰娘,而与平常不同的是,这个礼仪兼备的舰娘并没有第一时间致歉。
扶桑压低了声音,但那声音却将感情更加紧密地凝聚了起来。
“没有什么但是,我们是战舰,从于命令是我们最优先的义务。”
“执行命令,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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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胡来的命令呢,但是还不算太坏。”
后方的主力舰队已经从视线中消失,效率低下的雷达偶尔探知到后方的主力舰队,但更多的只是探知到天地的空茫。不过这样的空茫却没有让长波感到茫然,不如说不同于后方战列舰的担忧,作为新造舰补充进入一水战的数艘夕云级驱逐舰都带着“年轻”所特有的勇气。
她们并非是不知道战【关键词】争的残酷与危险,但是比起其他的舰娘确实多了某种锐气。
“风浪真大啊。”
暴雷已经止息,但是风雨却更加激烈。风暴卷着海水冲撞着夕云级单薄的舰身,不少薄弱结构被海水压得有些变形。
舰娘的衣服稍稍乱了乱。
继承了阳炎型特点的夕云级不仅在对空对潜上有所不足,连着阳炎级单薄的健身也一并继承了下来,而从今天的表现来看,这个“遗传”显然并不值得夸耀。
墨海中穿行的军舰留下了一道孤寂的痕迹。就算后世有GPS定位,船只在航行中,线路依然容易出现偏差,更别提现在只靠罗盘引导的舰船,不管罗盘做如何精密,依靠着这罗盘掌握方向的人心里总有一些担忧。
长波也是如此。
摇晃的舰船里,小小的舰娘紧张的注视着海面,灯光管制的舰影在黑暗中并不是那么容易分辨,必须得全神贯注。其实在目测受到严重阻碍的情况下,正是电探应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但是IJN上下对这玩意儿都谈不上信任。
或许正是应了“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这样的老话,虽然IJN的电探不怎么靠谱,但是当运气好的时候,却也有发挥作用的时候。
实际上电探有感的那个瞬间,长波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直到电探一而再再而三的扰动了长波的思维的时候,小小的舰娘才把注意放到了那片漆黑的海域。
漆黑的舰影几乎与黑暗完全融为了一体。
长波虚着眼睛确认着敌舰,无光的夜晚不管是舰影代表的舰种亦或是舰影的数量都难以探个清楚明白,只是延绵的黑影也说明了至少那不会是己方的舰船。
“这里是长波,发现敌人防御舰队北上中!”
驱逐舰的舰娘终究还是产生了误会,她把默默行进中的舰影当成了重新集结的敌基地防御舰队,虽然敌人迅速的战力重组让长波感到有些惊讶,但是这对于长波来说显然是唯一能想到的靠谱答案。
通信暂时没有应答,也不知道这暴风雨中信号究竟有没有传递到主力舰队,左右都看不到友军的存在,长波只有一边保持着通信,一边密切注意着敌舰的动向。
——但是,没有被发现的情况下,我也能做些什么吧?——
新兵总是容易被战场左右,才经历过一番战斗的长波还没能从炮火与硝烟中抽出身来,望月的沉没,弥生,睦月的重创犹在眼前,舰娘浴血的身姿印在脑海里,却酝酿出一种仇恨。
敌人防御舰队溃败的速度所代表的战力,或许也是引出了长波的复仇的诱因。
“敌斩我衣,我断敌骨。事关战友性命的仇恨,就这么放你们过去怎么也说不通吧?”
已经止息的雷云又炸出了一声霹雳,巨大的炸响淹没了鱼雷入水的声音。
数分钟之后,黑暗中前进的影子里传来一声盖过了雷声的爆炸声。滔天的水柱下,敌人前进的身影一顿,下一刻无数探照灯搜寻着海面,一道灯光穿透了雨帘,钉在了长波的脸上,随即无数的灯光打了过来。
炮火骤然轰鸣。
“这里……扶桑……情况……报……”
敌人的炮火在夜空中闪亮,受雷雨影响有些不畅的通信中传来扶桑断断续续的声音。
划过夜空的炮火落下了一地绚烂,不同于还有规避机会的鱼雷,炮弹带着炎光划过长空的时候仿佛很慢,但是舰船却绝不可能望着渐近的炮火来进行精准的规避。左右着炮击效果的,除了技术,更多的或许是运气。
长波的运气不错,敌人匆忙的炮击仅仅只是在驱逐舰周围渐起惊天的水柱,却连近失弹都没有一颗。
“这里是长波,与敌防御舰队展开接触中,至急请援!”
……………………………………
突然的鱼雷炸响吓了厌战一大跳,看着走在前方的驱逐舰侧舷泛起的白色水柱,那一瞬间厌战几乎想起了当初马尔达夫海战被炸成两截的那艘轻巡洋舰。
事实上中雷的驱逐舰的结局比起那艘被“超视距攻击”干掉的轻巡洋舰也好不到哪里去:舰艏当场被炸飞,如果是平常的海况或许还可以拖着没了脑袋的身子回港返修,但是这样的风暴下却是不可能堵住进水口了。
“鱼雷?怎么可能,敌人潜艇摸进来了?”
在第一时间,厌战想到的却是敌人的潜艇,美军的雷达仍旧是一片沉默,习惯了雷达带来的优势的盟军惯性地想到了潜伏在海面以下的死神。
不过随即厌战就停止了自己惯性的思维。
这样的暴风雨对于水面舰艇的影响很大,但其实对于水面以下的潜艇的影响也不轻。不如说对于潜艇的影响其实更加巨大:水面舰艇只要舰体复原性好多少能够扛过相当的风暴,但是风暴发生之后水面之下紊乱的洋流以及浑浊的海水对于潜艇更加致命,至少在这样的海况之下潜艇不可能执行常规作战。
“这样的风暴中无法使用照明弹么,打开探照灯,搜索海面!不,主力舰静止待命,驱巡舰打开探照灯进行搜索!这是敌人水面舰艇的攻击,各舰注意索敌应对!”
风暴遮掩了一切杂音,天地之间除了自然的嚎啕没有多余的声音。死寂的雷达此刻派不上任何用场,而就在这样狂暴却又寂静的海面上,有人手持利刃盯着自己的脖颈。
少女握紧了长剑,脸色有些狰狞,比起正面的强敌,黑暗中的幽灵更能让人浸出一身冷汗。
当探照灯的强光刺透了雨帘的时候,或许是骤然遇敌的混乱,有一道强光扫过了厌战的舰桥,少女抬手挡住了那道强光,手指拉出的阴影打在厌战的脸上,唯有横跨了鼻梁的那一道白色痕迹被照亮。
一个影子在视野中游走着。
“各舰注意,左舷10点钟方向!”
当强光从厌战脸上移开找到了指定海域的时候,那个在起伏的波浪中若隐若现的身影被暴露了出来。
“单舰?友军误伤?”
风雨中那艘驱逐舰的身影有些模糊,并没有僚舰伴随的驱逐舰让厌战一瞬间产生了那是被打散的友军的迟疑,而衣阿华犹豫的声音叫破了这个猜想,不过在衣阿华的疑问落下的那一刻,厌战倒是作出了判断。
“各舰瞄准开火,稍微降低一下射击精度。衣阿华,余不管你打远弹还是近弹,总之不准命中!”
衣阿华的疑问让厌战想起了那道惊天的水柱,眼角的余光瞄向中雷的驱逐舰的水面,没了脑袋的驱逐舰还在挣扎,而水柱砸下后,海面上泛白的水纹还没有消失。
这样威力的鱼雷除了联合舰队,大约是别无分家了。
还带着三分慌乱的舰队逐渐冷静了下来,既然发现了敌人便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舰队左侧的护卫舰骤然开火,炮火的余烟还没有消散,右侧的护卫舰已经进入了攻击位置,火炮交错轰鸣。
“喂!为什么不准命中啊!”
“雷达依旧没有反应,反正这样的天气下美军的目视射击不也就那样了?”
这也是个事实,或许是由于科技的碾压式优势,也或者由于“海军假日”长期的和平氛围下导致缺乏相应的训练,美军的技战水平和同期的IJN士兵或许除了损管之外,其余部分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在雷达没有反应的现在,依托于雷达测算数据提交主炮射击的火控系统基本没了作用,而让美军舰娘手动目测射击……
呵呵。
或者经过了几番血战的其他舰娘在技战水平上能够勉强追上日军,但是这里面显然不包括全新出厂的衣阿华。
“打不中和不准打中是两回事儿啊,这破天气!”
在这方面衣阿华是没法反驳的,盘腿坐在炮塔之上的舰娘披着那身简兼职了雨衣的皮质风衣,赌气地抄着双手,粗壮的爬虫类尾巴狠狠地拍着第二炮塔,渐起一片不满的水幕。
“再说,就算我打不中,你要打中不难吧?”
其实负责拉包尔防务的主力舰中,田纳西,加利福尼亚,内华达都没有足够的战【关键词】争经验,这里面个人技战水平最高的,无疑就是以异国军舰担任拉包尔战列舰编队指挥的厌战。
“不知道,这样的摇晃下,命中很大程度只是偶然。火炮预估落点距离目标远一点,别误中了。”
“所以,为什么要故意错开准心啊!”
厌战没有回答衣阿华的问题,虽然无线电中的声音很是不爽,仿佛下一刻就要将炮管对准自己来一炮,但是实际上所有人中大概这个新出生的孩子最是听话,至少还没沾染上厌战甚为不喜的美军士兵的那股风气。
比起安抚那边狂躁的舰娘,厌战更愿意思考敌人单舰出现的含义。
其实故意降低攻击精度也只是厌战的临时起意,在发现敌人单舰突出之后突兀的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冲动促使了这个奇怪的命令,而当第一轮炮击毫无效果之后,厌战才像是玩着马鞭一样玩着手中的长剑,思绪却渐渐飘回到了那种莫名的冲动上。
战场直觉下的冲动未必经过足够的思考,至少厌战对于自己要求降低射击精度的命令也多少有些迟疑。
这份迟疑直到十数分钟后雷达捕捉到了一个隐约的信号后,堵塞的思维才被惊蛰炸开,厌战死死盯着雷达信号一闪而过的海域,盯着那融入了夜色的翻滚的大海。
“探照灯,照亮舰队右前方海域。”
厌战的声音泛着莫名的肃然,舰队一愣之后,部分舰船向着右前方打亮了探照灯,有一艘巡洋舰或者巡洋舰以下的舰船悄然靠拢。
“切,又来一只?这次可以干掉她了吧?”
“不!”
一个字眼利落地封住了衣阿华的抱怨,放着通信另一边衣阿华的叫嚣不管,厌战从那艘大约是巡洋舰骤亮的炮口移开,水花翻卷中,厌战再度强调了命令:
“全舰散开阵型追击敌人,但还是保持现在的射击精度,并且时刻注意雷达信号,一旦发现敌人大规模舰船接近立即汇报并且进行规避。通信完好的舰船向内华达舰队发电,通报这片海域坐标,告诉她们改加快速度了!”
“你想做什么?”
那边衣阿华似乎发泄完了怒火,声音中带着天真的好奇,这艘最新式战列舰的舰娘像个小孩子般怒火来得快去得更快,对于厌战的命令固然腹诽不已,但是更多的却是源自好奇。
“既然有一只游鱼钻进了网里来,那么便会有第二只。”
通信中厌战的声音在雷雨的影响下夹杂着电流的杂音,却是变得严肃而诡异:
“做好准备,衣阿华,大战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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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武隈,长波,夕云与敌交火中,第29驱逐舰队预计11分钟后抵达交战海域……敌防御舰队?”
锅炉已然高速运转了起来,扶桑庞大的舰身在风雨中向南方运动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划拉着拉包尔附近的海图,西村祥治眉目间有些疑惑。
敌人防御舰队的重组有些过于迅速,虽然从防御舰队崩溃到舰队北上后一水战南下索敌之间过去了不少的时间,这段时间里敌人不是没有重组保证战斗力的可能,但是如果敌人有能够在这段时间里重组的素质,那么理论上在海战中就不会崩溃得那么迅速。
不过西村也没有太过纠结这个问题,要把战场所有的信息都洞察后才会行动的指挥官只会被敌人占尽先机。敌人的迅速重组既然不是没有可能,那么就无需太过纠结这个问题,因为长波与其交战的过程中,明确地暴露了敌人伤害输出的不足的特点。
这或许由于敌舰数量的稀少——夜战中IJN驱巡舰没能准确汇报敌舰的数量,而受风暴影响,西村也并不十分相信关于敌舰数量的汇报——也可能是由于敌人战斗素养的低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像是敌人防御舰队,而就算不是,这样的战力也对扶桑级够不上威胁。
西村有过那么一瞬间将这支舰队与敌人可能的“杀招”联系在一起,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样的战斗力可算不上杀招,或许当初的猜测只是自己吓自己,敌人终究没有多余的兵力来铺设陷阱的。
确认了敌人的战力之后,西村的命令就变得果决起来,扶桑和山城再度换作一道凌厉的刀光向着敌人“防御舰队”斩去。
但是这次或许没有那么顺利了。
当扶桑与山城堪堪抵达交战海域的时候,交战海域显得慌乱的炮声有了某种改变,炮声渐渐合到了一处。战场偶尔泄露的强音调慢慢组成了一道协奏曲,西村皱起了眉头,而扶桑则严肃了眼神。
作为舰娘的扶桑比指挥官的西村更加明确地意识到炮声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敌人散乱的阵型逐渐变得富有组织与纪律。
但是这怎么可能?正常情况下处于交战状态的舰队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将散乱的阵型收拢,就算敌人令人咬牙切齿的电探先一步找到了己方主力舰队的身影,知道必须收拢阵型迎敌,可是在己方驱巡舰的骚扰下,怎么可能在顷刻间做到这一切?
——除非……——
一种清冷攥住了扶桑的心,战舰的舰娘有些愣愣地看着皱眉似乎思考着什么的西村,她猛然间意识到了一个可能性,那是促使西村北上的原因。
——除非驱巡舰拖住敌人仅仅是一个幻象,这一切都是敌人布下的一个陷阱!——
光比炮弹快,而炮弹却比声音要看。
当天空划过“流星”的时候,注视着那从远方刺入了云层的“星辰”,然后看着积雨云被从地上升起的“星辰”搅碎,云中闪过凌厉的火光,有水与火坠追着“星辰”坠下,。
当炮弹划过了最高峰坠下的时候,远方嘶吼的开炮才穿过了密集的风雨,却已然变得隐隐约约。
但是无论是逐渐变得尖锐的炮弹的呼啸,还是已经被风雨淹没的主炮的怒吼都不能阻止一个凄厉的声音从扶桑嘴里响起,血红的瞳孔印着象征死亡的炮火,扶桑的声音尖锐得仿佛地狱的女妖尖啸:
“敌舰炮击!!!”
IJN的幕间剧5——花咲く乙女
“结果,还是让您看到这样的失态。实在是对不起,木村少将。”在特鲁克基地的医院病房,躺在床上,身上各处还缠着绷带的神通这样对坐在床边,蓄着很有特色的大胡子的海军少将说道。那个将军便是即将返回国内的木村昌福少将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神通。”木村这样安慰着一直垂着头的女子。“但是……我无法忘记……无法忘记没能保护好的雾岛,无法忘记在我的眼前沉没的孩子们……”神通的眼泪,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而木村少将知道,神通真正面临的,是比这个严重得多的悲伤与愤懑。在出发之前,接替先任参谋的神重德大佐曾经向对于作战计划提出疑问的军官和舰娘说:“这是命令,没有办法。你们做好被全歼的心理准备就好了。”
“神通,我会把第二水雷战队重组起来的。所以,这一段,稍稍忍耐一下。”木村昌福说着,将手伸进口袋,片刻后掏出了一条附有大型钵金的青色钵卷。“这个给你,一定要记住,你是最值得夸耀的花之二水战的旗舰,是武士中的武士。所以,无论遇到什么,只要到了战场上,就只有全力一战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争取最大的可能活下来,带领下面的孩子们活着回来。”
“是……我知道了。谢谢您,木村少将。”神通接过钵卷,向木村昌福郑重地道谢。
离开病房,木村昌福在走廊没走多远,就看见捧着两套新衣服跑过来的那珂。“啊,是木村阁下啊。舰队的偶像,那珂酱哦,Kira!”看见一如既往活泼的那珂,木村说道:“神通还在休息,不要太吵闹了。”
“我知道啦,木村阁下是一样的认真呢。”那珂说完,突然沉下了语气:“如果您不是这个样子的话,那么神通姐……不,对不起。那珂酱,要出发了!”最后她还是恢复了往常的语气,然后推开了神通病房的门。
“因为在这样的战【关键词】争中,我也不能够保证活到什么时候啊……所以,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吧……因为我不像那珂或者山本司令长官那样,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能够至少表面上像往常一样啊……”
“那珂酱,Smile!”进了病房,那珂这样非常有精神的打招呼,“今天可是得到了好东西呢。看,这是我拜托间宫小姐和伊良湖小姐做的新的演出服。还有神通姐你的份哦。”那珂说着,将一件衣服放在了神通的床上,然后自己拿起另一件开始比划。相比起原来的衣服,这一套增加了不少白色的部分,整体也变得更加的漂亮华丽。
“真的是非常可爱的衣服呢。”神通浅笑着,看着在不停转圈的那珂。“是吧,是这样没错吧。所以下一次就换上这件衣服吧,神通姐。然后让木村少将也看看吧,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呢。”
“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了吧。”神通说着低下了头,“木村阁下他……应该是不会愿意看见的……而且,我也……”
“骗人!”那珂稍稍垂下了头,用自己从来不对外面表露出来的颤抖的声音说道:“神通姐你到底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对木村少将也好,木村少将对你也好……你们应该都是清楚的吧?”
“是的,我们清楚……我们都清楚。所以,正是因为这样,我们也都明白,在这种时候,还是保持这样子是最好的。因为,现在是战【关键词】争啊……”
“于是,就要这样下去么?难道就真的要永远的留下遗憾么,神通姐?明天一早,木村阁下就要回国了啊。”
“我知道……”神通扭头望向窗外,自己的船体已经完成了大概的整修,虽然武器还需要重新舾装,但是已经能够开动了,所以被从船渠里面拖出来,将位置腾给接下来需要修理的驱逐舰们。“那珂,扶我回到船上,好么?”
第二天天蒙蒙亮,木村昌福登上“秋津州”准备回国。就在秋津州鸣笛启航的时候,他看见在右舷前方,神通和那珂并排着,然后将船上所有的信号旗,按照方旗与尖旗一一间插的方式,从船头至船尾悬挂起来。同时,在神通的舰桥上,一闪一闪的打出灯语:
“祝一路顺风。”
神通轻声念着灯语的内容,向木村昌福敬礼。而在另一边,木村昌福也在向她们回礼:“也祝你们武运长久了。”
第五十九章:西村:TNND脸好疼QAQ
(本来想一章写完,结果不知不觉又水了……感谢@questerj 的协助,话说有时候很想知道看这个的有多少人……)
敌舰炮击的直击弹并不多,惊吓意义多于杀伤的炮击更多的是形成了跨射——虽然这精度也足以让人惊愕——后落在了舰船两舷之外,不过依旧有数发炮弹落在了扶桑的舰身上。有炮弹砸穿了舰艏甲板在甲板下炸开,但是所幸位置并不重要,只不过炸断了链接船锚的钢索,一声淹没在风暴中的【噗通】声说明了船锚最后的去处
炮弹炸响的海水浇灭了甲板的火势,纵然伤害并不算大,但是水火两重天后的扶桑却略微显得有些狼狈。
“这炮击……马尔代夫海战?”
忍耐过炮击的痛感之后,扶桑却是有些迷惑的轻声呢喃。敌舰炮击的威力不太对,这分明是战列舰级别的炮击,而且还稍微有些熟悉。
“怎么了!”
舰桥里的西村从地上爬了起来,被炮击造成的摇晃摔到地上的他也觉察到了不对,重巡洋舰的炮击还不至于让被弹的扶桑发生这样的摇晃。
异常的炮击让西村心里重新蔓延起了一种不安。
“敌舰队可能有战列舰存在!大约是I-03,伊丽莎白级‘厌战’!”
扶桑放下了疑惑大声报告了状况,但是这却让舰桥司令部陷入了微微的混乱。英国船的乱入让所有人一时都有些摸不到头脑,不少人以为这是扶桑的胡言乱语,海战确认敌方舰种舰名本就不容易,更何况是双方无法目视的夜战。
西村也不相信扶桑所说的敌舰就是厌战的话,但是刚才的炮击是战列舰打出的可能性却比重巡洋舰的可能性要大得多,而从炮击数量上来看,敌人大约有2-3艘战列舰在前方等着。
这并不是一个无法相抗的数目,但是问题在于这几艘战列舰怎么来的?而且敌人先前放水地和一水战打了那么久又是为了什么?
她们真觉得2,3艘战列舰吃定自己了?
“舰队右转30度切入战场,敌人夜战确定目标的能力比我们强,各舰注意规避炮击。电令一水战拖住敌人的脚步,等我方抵达战场。夜战是我们的主场,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既然击溃了她们一次,便能有第二次!”
西村心中大概确认了这次作战或许钻进了一个陷阱:情报中完全推导不出敌人会有战列舰这一可能性,而敌人拥有战列舰的事实无疑证明了日本方面得到的情报受到了相当的误导。
为了确认敌人远在班达海的主力舰队,己方付出了数艘驱逐舰的代价,这份情报不至于有假,那么问题就在于美国本土用作北非的数艘老式军舰了。敌人巧妙地利用了自珍珠港以后IJN对于那几艘军舰的疏忽来布了个这样一个局,等着自己等人自投罗网。
现在想来,敌人急切地插进南洋深处,或许也有诱使IJN分兵进攻拉包尔的意思。
不过敌人终究小看了自己,或许是为了隐蔽调动考虑,敌人埋伏在这边的竟然只有2,3艘老式军舰!扶桑级的12门主炮固然是个缺陷设计,但是带来的火力优势对于和扶桑处于同一时代的老旧舰船却几乎是压倒性的。
就算是3对2的数量优势,敌人想要吃掉扶桑也可以说是不可能的。
或许敌人没有料到在他们主力西进的时候,联合舰队仍然抽了两艘战列舰南下,这将会是他们最大的疏漏,也是自己突破这个局面的唯一依仗。
西村脸色严峻,但是心中多少松了口气。
自己北上的选择有终究起了作用,舰队没有一头撞入敌人的伏击圈,相反却使得敌人匆匆撤消了包围北上,却被南下的搜索对抓个正着。敌人已然明了,伏击战变成了正常的夜战,而在技战水平上,IJN对自己从来都是充满了信心。
西村拿下了帽子,舌尖扫过了有些干燥的嘴角。他能预见到接下来的海战以少击多必然会十分惨烈,但却并非没有胜利的可能,或许这次海战之后,自己的军衔就可以往上提一提了?
黑暗中,舰队沉默地在海面起伏,磅礴的大雨砸入狂暴的海面,彷如急促的鼓点。
………………
“爆炸效果目视确认,敌舰损伤不明。”
远方一闪而过的焰火在厌战的眸子里闪烁,清澈的眸子眨了眨,那炎光便消失不见。风雨如晦的夜晚极大的妨碍的炮击效果的观测。不过如果是落水的炮弹大抵是不会炸出显眼的火光,应该还是有直击弹的,只是雷达上敌舰健存的反应却说明炮击的效果或许有限。
——结果还是敌人快了一步么——
到头来,美军这边的联动还是出了问题。
尽量减少的舰队通信使得厌战她们并不能准确掌握内华达的位置,两支舰队做不到无缝联动,因此当厌战她们遭遇敌人主力的时候,内华达的那支编队距离交战海域还有一定的距离。
有炮声在侧舷响起,厌战偏过了头,黑暗中火光一闪,侧舷传来一声钝响。驱逐舰的主炮炮弹被装甲弹开,半空中变形的炮弹炸开的爆风扯乱了厌战盘上的金发。拢了拢纷乱的长发,厌战随意扎起了一个马尾,视线却从被探照灯追逐的驱逐舰上收了回来。
“抱歉,现在已经不是和汝玩耍的时间了。”
金色的马尾飘荡在夜风中,厌战把视线投向了雷达上敌舰复数反应的那片漆黑海域,但是也有话语留给左舷靠得太近的小家伙。
“虽然能猜到汝误会了什么,但是……太靠近余了可不好。”
厌战号侧舷152mm的副炮喷出了火光,炮火没能直击及时转向的敌舰,但是却并非没有伤害,大约是水下冲击造成了敌舰一定程度的进水,敌舰身形一滞,下一刻就被早就瞄准了良久的恶狼撕碎。
“各舰停止追击敌舰,回到阵型位置,保持阵型迎敌。敌人主力已至,不是藏拙的时候了,全力击溃她们!”
虽然目的是拖住就够了,但是抱着还有退路的心思战斗的话却是不能发挥完全的战力,要打的话就必须抱着全歼敌人的信念去战斗,这样才会多一分活下来的可能。
另一个原因或许是因为敌人并不简单,拖延的战斗恐怕会被瞧出破绽,双方基本上势均力敌,敌人要走,这边不一定拦得住。
“衣阿华,往北边去,随汝喜欢地闹吧。”
侧舷敌舰身上绽放的火光照亮了厌战的侧脸,精致的如同玩偶的脸上紧绷出了一种倔强,鼻梁和刘海在另一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只有清冷的眸子闪亮。
“哟~收到命令~”
旗舰的命令带着电子的杂音在衣阿华的脑子里响起,看上去有些矮小瘦弱的少女往后一仰躺在了第二炮塔上,雨水刷在少女的脸上,血红的瞳孔渐渐放大。少女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在暴雨中兴奋地摔着粗长的龙尾,细长的战舰爆发出了战舰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向前方。
过于狭长的长宽比导致了衣阿华的舰体复原性并不怎么好,风暴中急速行驶中战舰不时倾斜出一个危险的角度,常常有风雨卷着海水冲刷上了战舰的侧舷,然后洗刷着甲板退了下去。
但是就是在这样看起来随时会倾覆的危险航行中,违背了《安全规范》矗立在第二炮塔之上的少女不时打着响指,细碎的响指在风雨中碎出了一首爵士乐的节奏:
“Let’s party,everyone!”
…………………………
“呸呸呸……切断敌人退路,扰乱敌人阵型?”
炮火炸开的浪花几乎淹没了阿武隈的舰身,将嘴里又咸又苦的海水吐了出来之后,阿武隈咂巴着嘴重复着扶桑而来的命令。
前刘海湿漉漉地搭在了额头上,阿武隈却没时间去搭理平时很是在乎的头发,而是转头看着黑暗中逐渐收缩的敌人阵型。
敌人失去了对付阵型散乱了的一水战的兴趣,而是逐渐恢复了完整的阵型,抱团开始转向,敌人中央的战列舰向着某个方向坚定地倾泻着炮火,毫不迟疑,仿佛她们早已看见了那个方向的敌人。
稍远的地方,敌人有一艘“重巡洋舰”并多艘驱巡舰开始脱离敌舰本队,向北方继续摸了过去,由于阿武隈并不十分清楚这时候扶桑的位置,不过敌人灵敏的“眼睛”早就被联合舰队所有人铭记于心,阿武隈毫不怀疑敌人的北上对于己方舰队不会抱有善意。
“第29,31驱逐舰队去扰乱敌人主力,第10驱逐舰队跟我过来,向主力舰队发电,有一支重巡编队可能抄向了她们后面!”
正面对敌,侧面包抄寻求火力交叉配合是阿武隈对于敌人“重巡洋舰”北上迂回的定义,这也符合战场上的预判,作为军舰的舰娘多少有这样的一种直觉存在。
但是当阿武隈带着由于先前扩散搜索而没能组成阵型的舰船向着北上的那支“重巡”编队包上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那个在风雨中快飞起来的军舰不是什么重巡洋舰,那是战列舰!
“夕云!!!”
当带着重组了阵型的第10驱逐舰队的秋云,夕云,卷云以及风云穿过夜雨中的海面来到那只北上的舰队四周的黑暗中的时候,敌人仿佛嗅到了些什么。如墨的夜晚看不见敌舰主炮的转向,但是敌人火炮齐射的那一刹那,震散了雨幕的巨响带出了一片心悸。
这份心悸化为了现实,敌人的炮击大概是对准了自己,炮弹的落点汇成的概率圆中,自己应该是在中心,但是偏差的炮击却没有击中自己,反而在自己右后方炸出了一片火光。
——直击弹!右后方的位置!!?——
一闪而过的想法化作了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在回头之前,阿武隈已经叫了出来,而回过头正看见一艘燃烧着蹒跚而行的军舰。
“别……担心,阿武隈桑,我会……加倍讨还回来的……”
大约是不想让舰队的其他人太过担心而分神,夕云的声音尽量保持者平日的优雅,但是话语间隙偶尔的压抑着痛苦的闷哼却能让人体会到她压抑着的疼痛。
阿武隈紧紧咬着嘴唇,回过头盯着敌舰的眼神难得的出现了几许愤恨。
敌人在炮击之后果断地打开了探照灯,大约是原本就大致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当然更可能的是夕云的火势暴露了位置,探向海面的光柱一开始就打在了她们的身旁,当探照灯微微移动时,便照亮了黑暗中的接近者。
愤恨的眼神在下一瞬变成了惶恐,阿武隈知道被敌人探照灯打亮之后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又一轮更加精准的炮击
“全舰规——”
紧张使得阿武隈的声音尖锐得变调,但是一水战靠近得太过大胆,阿武隈的大喊还没有结束便被敌人轰鸣的炮火淹没,炮弹的呼啸越过了阿武隈的头顶。
一瞬的疑惑之后,在身后传来的巨大爆炸声中,阿武隈的脸失去了血色。
夕云中弹,沉没。
“全舰散开规避,鱼雷发射扰乱敌人阵型!”
衣袖狠狠擦过脸庞,海水湿了战灰黏在脸上像是一团烂泥,但是黑乎乎的脸上洗出了两道蜿蜒的痕迹。阿武隈高昂到带着哭腔的命令,在下一刻被执行,但是一度被发现的舰船很难逃过探照灯灵活的盯梢。
敌人没有采用单舰打开探照灯确认战况,其余跟进射击的传统方法,而是嚣张地打开了几乎所有舰船的探照灯,一水战接近而来的所有舰艇都被复数的探照灯照亮了身影。
时间真的是一秒一秒的过去,紧急发射的鱼雷在黑暗中完全看不到痕迹,就连发射了这些鱼雷的一水战也不知道,这样的鱼雷没办法躲避,但是鱼雷的故障率却是一个要命的问题,谁也无法知道鱼雷是否凑效,而敌人的下一轮炮击就会完全击溃阿武隈和第10驱逐舰队!
敌人之中,一度被阿武隈认为是“重巡洋舰”的战列舰狰狞的炮塔在周边探照灯的光芒下慢慢转动着,阿武隈仿佛能够听到雨幕中敌舰炮塔转动的机械声。
绝望在那毫无起伏的机械声中慢慢升起。
伴随着一声轰鸣,追逐着秋云的一道探照灯突然移开了轨迹,速度超过50节的鱼雷还是先于敌舰二次炮击撞上了目标,可是阿武隈却颤抖着闭上了眼睛。匆忙而下的鱼雷仅仅只击伤或击沉了敌人一艘舰艇,而那一艘舰艇的缺失对于敌人的战力却是几乎无损。
“十分抱歉……阿武隈,阿武隈什么……什么都没能……”
嘴里喃喃着落下了似乎软弱的话语,死亡的带来的绝望中阿武隈却呢喃着露出了笑容,泪水涌动中的情感有对于活下去的渴望,但是更多的却是对于没能完成任务的后悔以及对于将同伴带进死地的歉意。
透过模糊的眼泪,阿武隈看着敌人校准后森然的炮口,嘴上扭曲起一个悔恨的笑容。
炮声过后,敌舰身上炸起了火光,阿武隈愣了一愣,敌人中央战列舰的探照灯在爆炸的火光中灭了下去。
友军炮击?
阿武隈突然想起自己有向主力舰队通报过敌人北上的消息。
——但是这个炮击?利根姐妹?——
有一种深深的恐惧几乎扼死了阿武隈的喉咙,她通报的是“重巡洋舰”北上,而主力舰队就来了利根姐妹!
“不行!快回去,敌人不是——”
炮声再一次打断了阿武隈的话语,敌人的炮声还没有消失,舰桥前方传来一阵异响,阿武隈还没有转过头去查看,一枚硕大的炮弹就从眼前掠过,带着舰桥硝烟与死亡。
时间在那一刻凝固了一瞬,阿武隈的目光还在向舰桥前方移动,而已经因为碰撞变形,开始绽放出红光的炮弹则堪堪要从阿武隈的视野余角飞过。
战列舰主炮炮弹击穿了舰桥前方的钢板,动能转化后的热能融化了击穿的那个孔洞周围的钢板,灼人的铁水被炮弹带的飞溅,有一滴鲜红落在了阿武隈的脸上。
铁水的高温还没有在阿武隈的脸上蔓延,下一刻时间流动,巨大的爆炸淹没了一切。
未完的通信突兀的止息在了利根姐妹的耳边,一瞬的静寂之后,望着前方海面上浓烟漫起的数艘驱逐舰以及已然沉默了,并且正在沉没的一水战旗舰,两艘重巡锅炉全力运转起来向前突进。
火舌倾吐,战火变得更加旺盛。
交织的炮火中,阿武隈未完的话语渐渐消散,却无人能闻。
——敌人不是重巡洋舰,是战列舰,快回去啊!——
………………………………………………
“衣阿华那个家伙,真不该让她单独出去,不会把任务忘了吧?”
头顶传来被弹的声音,天窗呻吟着仿佛是要坠下来一般,舰桥内早已漆黑一片,倒不是断了电,只是一发炸在舰桥附近的炮弹碎片碎了舰桥里的电灯。也得亏这次战列舰编队中没有高级军官搭乘,指挥权被全权交给了“厌战”一个人,否则折法直击舰桥的炮弹就可以报废多个高级军官了。
话又说回来,如果有美军高级将官压场子,怕是内华达也不至于那么犯浑了。
敌人扶桑级已然进入了战场,而这边衣阿华带着部分舰船脱离之后却被敌人驱逐舰乱了阵型,当遇上敌人战列舰炮击的时候,劣势火力下显得相当狼狈。
若是平常的话,阵型被扰乱之后,厌战可以下令各舰分散突进,通过扰乱对方的阵型把局势在一定程度上拉回均势,可是现在却不行。
内华达抵达战场的时间已经是以分钟来计,若是双方完全进入混战了之后,雷达不能分辨敌我位置,而如果内华达也加入了混战,战局的变数就太大了。夜战的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也并不依赖于战力差距,而且论起技术,混战之下,敌人的技术却是要高了一筹。
当天空中的“落星”砸到了侧舷上时,侧舷装甲在炮火中扭曲变形,碎裂的甲板木片和残钢碎铁被爆炸掀飞半空,有的摔进了水里,溅起不大不小的水花,而有的在厌战残破的舰身上撞得【乒乒乓乓】
整艘舰船几乎被削减了3分之1的高度,356主炮对于厌战的装甲有些吃力,但是清扫舰上建筑的压力却是不大。衣阿华离开不久后,敌人扶桑级就正式加入了战场,敌人的炮击水平不得不说一声厉害,按照那个年轻的指挥官的说法,敌人或许装了不靠谱的雷达,但是却没有火控系统的出现。
因此如此精准的炮击只能来自于舰娘自身的水平。
敌扰乱了己方阵型的驱逐舰上探照灯突然打开又熄灭,为后方战列舰的炮击提供目测的条件。厌战被一晃而过的灯光闪了眼睛,微微偏过头的的瞬间里海面上传来一阵炮响。
夜战之间,双方的距离较之白日里终究是要近得多的,炮声刚刚过耳,随即厌战的舰身就猛地一震。踉跄了一下的少女刚刚抬起眼,舰桥侧面的装甲突兀地亮一起一点薄薄的红意,厌战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埋下了头。
仿佛被子弹贯穿的苹果一般,舰桥侧面装甲猛然破碎,一式彻甲弹金属色的弹身钻进了厌战的舰桥后绽开无数弹片。虽然一式彻甲弹的装药并不多,但是爆风被狭小的舰桥束缚,这次爆炸几乎毁了舰桥里的一切设施。
当厌战呛咳着从狼藉的舰桥里站起身的时候,触目之中的却只有摇摇欲坠的钢筋结构与满地的碎铁残渣。
【哐当】
一块钢板从天窗落下,厌战抬起了头,有一丝丝雨丝从天窗上若有若无缝隙中飘了进来。
舰桥指挥部处于整个结构的最底层,当在这里抬头能看见被轰开的缺口的时候,舰船整体被削成了什么样子几乎可想而知。
一种食髓般的疼痛从手上传来,厌战低下了头,想把传递着这股深入骨髓的左手抬起来看看,可是左右却软绵绵地搭在身边,完全举不起来。
厌战倦怠地眨了眨眼睛,有些模糊的视线中却看见弯曲角度有些诡异的左手,痛楚的根源处,断指的血肉中泛着惨白的骨渣。
厌战愣了一愣,看着连接着中指断指的皮肤慢慢撕裂,然后碎指掉在了污泥碎钢遍地的舰桥地面上,转眼污水淹没了血红。
耳畔传来一声结构垮塌的声响,大约是舰上结构的一些地方承受不住炮击的削弱,在自身结构的重量下,被压垮了。
“呵,真是让人怀念的疼痛。”
嘴角在这熟悉的疼痛感中却是不由得弯曲了一个弧度,少女突然畅快地大笑起来,随即少女却被蔓延在舰桥里的硝烟呛得咳弯了腰。
少女的再一次直起了身子,身上的贵族礼服泛起焦卷的烧痕,那或许正式对应着舔舐着舰外甲板的火焰。少女扶着门框挣扎着走出舰桥,风雨猛然扑面而来,从爆风的闷热走向风雨的凉爽,这样的感觉畅快得让人想要仰天长啸一番。
但是终归要有些淑女的风度的,厌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注意到扶着门框的右手断裂的手指,少女轻轻笑了笑,夜风中猛然一甩手,一截断指从甲板上滚到了火焰里,而厌战却已经拔出了长剑。
“第一,第三,第四主炮校准目标!”
第二炮塔已经废了,即使第一第三第四炮塔的主炮,能够无碍射击的也不过4,5门左右。衣阿华脱离后的舰船数量略显单薄,当地人驱逐舰穿插进来之后阵型难免分散,敌人优秀过了头的战速素养也是一个超出预料的因素。
当初马尔代夫海战匆匆错过,对她们的所知并不多,现在看来,单舰12门356mm主炮的火力……
“真强啊……”
长剑挥下之时,主炮的爆风撕乱了厌战的金发,飘舞的金色发丝中,厌战染血的眉角舒展了看来,望着划过天空而来的“流星”,少女的眼角微微被风雨浸湿。
“姐姐……”
夜色中,无尽的爆炸中中有炮声相和。
………………………………………………
“赢了!”
当敌舰身上炸开了延绵的焰火的时候,即使是以西村的涵养也不由得摘下了军帽狠狠地挥舞了起来。
没人能够理解西村心里的紧张,特别是得到第十驱逐舰队重创,利根与筑摩与敌战列舰纠缠中的时候。
那一刻,西村的想法和阿武隈是一样的,敌人有一支舰队打算绕到自己从另一个方向展开炮击。这说实话有些让人无法理解,因为这样的机动意义不大,战列舰的对决更像是两个五大三粗的战士互殴,而不是灵活的刺客相互捅刀,不过既然敌人这么做了,却是给西村漏出了一个机会。
一个将敌人分别击破的好机会!
可是西村没想到敌人会这么硬!
时间在炮弹的尖啸中一分一秒的过去,西村由最初的兴奋变得从容,然后由从容变成故作从容,从故作从容变成坐立不安,从坐立不安变成面色狰狞。
敌人太硬了!
利根那边的情况越来越糟,甚至或许有些打昏了头,一会儿说敌人是战列舰,一会儿又说敌人是重巡洋舰……敌人究竟是什么舰种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假如利根那边被突破,那么主力舰队将会面临另一个方向的炮击!
一艘战力不明,但是能够吊打两艘重巡的战舰和一艘能死扛两艘扶桑级的全火力输出相当时间的战列舰汇合后的战力会得到怎样的升华,这是西村不愿也不敢想象的事情,甚至他觉得要不是敌人走了一步分兵的臭旗,如果敌人正面与己方主力撞上的话,胜负说不定是己方舰队的输面大一点。
然而战【关键词】争没有如果,敌人已经做了错误的决定。
北上抄后的那一支舰队带走了不少的兵力,这使得现在正面敌人的阵型被突破,分散的舰船威胁性直线下降,而敌人那艘似乎怎么也不沉的战舰也在炮击下燃起了大火,大到这风雨,这扬海也无法浇灭的大火。
剩下的只要回转舰船主力北上吃掉敌人那支战力不明的战舰就好了,这样敌人的“杀招”就已经化解,然后……
然后拉包尔就是自己的了!
少将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额头上炸起的青筋昭显着少将先前的紧张与此刻的兴奋。都说努力和结果是成正比的,那么现在就是该自己收获的时候了。
“赢了!!!”
兴奋的话语再一次泄出嘴角,少将有失形象地兴奋地走来走去,不时向舰桥参谋部投去吐气扬眉的眼神,而这个时候却没人敢与和少将对视。战局的展开说明了少将“北上”的正确,而拿下了拉包尔,谁都知道少将会贵不可言。
有些骨气的人脸色尴尬,而没有骨气的人就已经脸含谄媚了。
少将兴奋的目光扫过一旁肃立的扶桑,女人俏丽的恬静的脸庞心里却是让少将蓦地滚过一阵火热。或许是激战之后残留的肾上腺素的影响,少将突然想起了IJN里不少高级将领和舰娘都有些超越友谊的关系,
少将是个自律的人,但不可否认舰娘的确很美。
在理性和欲望搏斗的时间里,少将却注意到扶桑的脸色有些不对,少将在因为紧张而紧绷了太久的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似乎想表示自己的关怀。
“怎么了?”
少将尽量表示着自己的谦和,但是回过头的扶桑却像是见了鬼一般的惨白脸色,处于兴奋中的少将觉得有些败兴,但是还是没有觉察到不对,至少当扶桑开了口的时候,他仍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将军,你知道,电探上关于战列舰的反应会是怎么样的?”扶桑古怪地咧了咧嘴角,那样的表情既像是笑容,但或许也不是。
这个问题让西村祥治愣了愣,但是还没等他回过未来这意味着什么,风雨中响起了异样的呼啸。都是久经战场的老兵,西村就算处于兴奋,不,不如说正是处于兴奋中,所以第一时间超水平发挥地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战舰炮击!
有递敌舰摸过来了,不对,这个从高到低逐渐尖锐的声音,那不是驱巡舰射程的炮弹的呼啸,那是……
战列舰!
——为什么?敌人已经被解除武装了!!!——
在西村被扶桑猛然按倒在地之前,他发誓,最后印入眼帘的那艘正在滂沱大雨中燃烧的战列舰没有开炮!更不可能开炮!!!
巨大的爆炸伴随着巨大的摇晃,天窗的点灯闪了又灭,灭了又闪,断开的电线闪着火花掉在某个参谋的身上,一瞬的惊叫之后,一股有着烤肉的香气,却也混杂着屎尿的恶臭的气氛逐渐在舰桥弥漫。
炮击过后,不少参谋忍不住生理的反应吐了出来,但是西村却猛然推开了脸色惨白的扶桑,踉跄着站了起来,看着那艘燃烧的战舰,回过神来大声吼道,眼睛几乎爆出了眼眶:
“怎么回事!她已经完了!完了!!!哪里来的炮击!!!”
其实心中未必没有最坏的猜测,但是西村怎么也想不通,若是敌人有其他的战列舰在,为什么会分兵成两部分?这洋的海况里,就算不是这样的海况也不可能做到两个舰队的无缝配合,她们怎么敢分兵?分兵的意义呢?合成一个拳头就能揍了自己,那么为什么要分成一个巴掌?
就为了打自己的练么!!?
虽然这个猜想或许是只能说是自我意识过剩的产物,可是西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敌人会分兵……
——分兵?——
西村愣了一下,他突然回想起来敌人并不只有一次分兵,脑子里下意识将敌人北上的舰队的航迹,以及利根汇报的位置在脑里的海图里连在了一起……
西村突然冷静了下来。
“扶桑,电探显示敌人的兵力及其位置?”
“大约是战列舰反应3,方位舰队正前方T字展开!”
西村沉默了下去,扶桑回过了头看着西村缓缓蹲下了身子,在地上捡起了自己的帽子。因为突兀的炮击而衣装凌乱的少将没有再过问战【关键词】争的事情,他缓缓整理者自己的制服,试图拍下雪白的制服上那航脏的痕迹,可是最后却让那团漆黑的脏污扩散得更加难看。
“西村司令?”
扶桑为提督异常的举动吸引了注意,甚至都没觉察到敌人的第二轮炮击没有按时抵达。
舰桥的氛围在难得的寂静里变得诡异起来,远方燃烧的火光已然消失,明暗变化后,依靠目视无法确认那片海域里的那个硬骨头是不是已经沉没。
但下一刻,至少扶桑知道那位敌人,她最终活了下来。
因为国际救援频道传来了电文,扶桑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平静而又虚弱的声音。
“这里是大英帝国皇家海军,拉包尔基地方面总旗舰,I-03,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厌战。依照《国际公约》以及《交战法则》对贵舰队作最后通牒,请放弃一切武装,接受我方舰队接管,彼等,已经输了……”
已经输了……
敌舰劝降的话语不算激烈,还带着七分战后的虚弱,扶桑脑海里甚至能浮现一为舰娘满身创意地躺在几乎被烧成废墟的军舰里,大雨洗刷着她的脸,却冲不下厚重的战灰,她盯着雨水仿佛无尽的积雨云,嘴里喃喃着这份通报。
电探上敌人T字散布的战列舰没有动作,远方的黑暗淹没了敌舰的身影。
扶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先前敌人单舰在劣势火力下不走不逃地正面迎上自己的炮火,这样的夜色下,一旦进入混战,就不可能明辨敌我进行远距炮击了。
来不及去思考敌人究竟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或许会在支援抵达前沉没,而这个问题在敌人支援抵达后也确实没有意义,扶桑转过头,看见西村祥治带上了他的军帽。
一度掉在地上的帽子有些脏,帽子上面还有先前西村激动时捏出的褶皱。
“提督,她们要我们投降。”
扶桑也说不准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语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或许是想活下去的,但是语气中没有祈求的意思,或者也不是那么想这样活下去的。
舰桥里还是保持着一种四级的沉静,偶尔抽搐的电线【刺啦】着抖下几许电花,空气里弥漫着怪异的气味,但是已经没人在意,所有人盯着正调整着帽檐的西村祥治,有的人脸色有些愤怒,有的人脸色有些恐慌,有些人一脸苍白,而有的人眼神闪烁。
西村终于戴好了毛子,他看了看扶桑,后者眼神有些复杂,不过倒是没有恚怒,没有对于自己将她带入死地的恚怒。
“不用回答了,命令第29,31驱逐舰队立刻转向敌支援舰队,放下联络艇,让参谋部转移到山城上,直卫队和山城立刻转向由西方海域脱出转道北上,速度要快,利根她们大约是要崩了。”
西村祥治静静地下达了命令,沉默的舰桥被这道命令撞破,很明显,西村这是要以扶桑以及第29,31甚至利根和第10驱逐舰队殿后,尽可能的让山城逃离出去。
换言之,他要死战!
参谋部哗然起来,但是声音却并不大,似乎害怕声音一高,会让这位舰队司令改变主意,让参谋部也留下来一般。
窃窃私语的背景中,扶桑深深地看了这位少将一眼,却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无线电里寂静地穿梭着她温言的声音。
如同扶桑舰桥司令部的翻版,无线电在一瞬间的沉寂后炸起,或者说炸起也不对,最终对命令发起质疑的只有山城,和夕立,时雨两个小家伙而已。
扶桑静静地等着山城将惊恐与愤怒或者还有不甘在自己耳边倾泻完,就像是远方敌人的支援舰队等着自己的答复一般。
扶桑静静地看着前方漆黑的海面,如果不是电探上的感应,完全无法观测到前方等着怎样的死神。
大约是注意到了驱逐舰队的移动,国际救援频道里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并不明智……”
那是一声叹息,却并没有更多的劝解。
扶桑能听出这是一个久经战场的人,对于死亡有着惋惜与感触,本能地想要多久一些人,但是如果救不成,大约也是无所谓的。
“我们也有我们的坚持。”
扶桑笑了笑,参谋部的人在山城于无线电里发泄的时候已经撤了出去,舰桥里只有西村祥治一个人站得笔直。
这边是双方在整个战场仅有的交谈,下一刻,“流星”划过长空。
“山城,你不能带着她们回去特鲁克……”
扶桑的主炮在同一瞬间还击,第一第二炮塔的爆风吹进了舰桥里,带着些风雨,却是和闷热的舰桥的感触颇为不同,有一种畅然的舒适:
“我死不瞑目!”
终于搬运完了啊{:4_102:}
CVN-80企业号 发表于 2015-3-24 09:53
终于搬运完了啊
据管理告诉我,中间被吞了不少,回头还得回头验{:4_91:}
舰娘心录——那珂
舰队的偶像,那珂酱哒哟!夜露死苦!
哎?你问为什么那珂酱会选择去做偶像?这个啊……因为那珂酱诞生的时候,恰好赶上关东大地震。那真是非常严重的灾难呢。那珂酱当时还没有完工,就受到了严重的损坏,不得不就地解体重造。城市也变得面目全非,在灾难面前,人们的精神也无法保持理性和冷静了,甚至出现团体的杀害外国人乃至外地人这样残酷的事情。
可就在这个时候,在刚刚清理出来的空地上,来自帝国歌剧团·花组的演员们,为大家表演节目,给大家带来欢乐和希望。那个时候,那珂酱就觉得,即使是唱歌跳舞,也是非常重要的工作呢。所以,那珂酱,无论何时都是Smile!
不过,虽说那珂酱是大家的偶像,不过有一件事情,大家一定要保持平常心哦。无论如何,也请不要讨厌那珂酱。
那珂酱,已经嫁人了。对方是阵亡在中途岛的南云忠一提督。
为什么会是南云提督呢?因为那个时候,我总是看见他背着他【关键0词】妈妈来海军省上班,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这个和别人有些不一样的海军军官了。然后他成了我的舰长,作为水雷战队的旗舰进行严格的训练。再后来……我接受了他递过来的戒指。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如月还闹过别扭呢。
不过,我也几乎没有戴过那个戒指就是了。虽然,我是川内型三姐妹中,唯一成为婚舰的。川内姐脑子里只有夜战,而神通姐和木村昌福提督两个人都太不坦率,又总是一脑子为对方考虑,总是担心自己先走一步的话,对方会怎么样,所以也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是啦,我知道这个终究只是假的……我们舰娘,在这个国家是没有国民权的。自然也不可能结婚,海军内部的所谓“婚舰”并没有任何法律的效力,所以也有人说,我们不过是给长期出海的男人们慰藉用的工具罢了。
但是……至少在那珂酱看来……南云提督他,并不是这样的。
在出征中途岛之前,南云提督特地找到了我。“今天晚上不回赤城那边了。毕竟这一晚,要让给山本司令长官才行啊。”他用带着米泽口音的话说完,又向我招呼:“呐,那珂,拿酒来吧,今天要好好喝一通才行。”
“怎么啦,一副苦着脸的样子?”喝酒喝到一半,南云提督突然这样问,“没事啦,这一次出击,要么凯旋加官晋爵,要么装在小白盒里回来。自打加入了海军,早就做好了这样的觉悟。所以,唱个歌来助兴吧,那珂!”
明明是提督马上要出发,去执行还不知道前途在哪里的作战,怎么变成了他在安慰我了呢?不行啊,那珂酱,你可是要给大家带来欢乐的偶像啊,怎么能够自己就先垮下来呢。我这么想着,于是开始为提督唱歌。
而唱的,正是我听过帝国歌剧团的第一首歌《梦のつづき》。
结果,在中途岛,南云提督成为了不归人。而我最后能做的,只有载着他的棺椁返回日本。
我失去了南云提督,失去了川内姐姐,失去了好多好多驱逐舰的孩子们。可是,战【关键词】争还在继续,我作为舰队的偶像,必须要第一个展现出笑容才行。
对吧,南云提督?那么,那珂酱,即将前往Live的现场了!将展现最为耀眼的表演。
IJN的幕前剧3
“老爷,山本阁下来了。”昭和17年新年伊始,萌芽町橘酒造就迎来了贵客。“在干什么呢,政信?”山本五十六将外衣和军帽交给神条正树之后,问正在案头审阅文件的橘政信。“在干一些很俗的事情啊,山本兄。”橘政信没有抬头,而是继续将文件看完,再签上自己的名字。
“山本兄。”放下笔,橘政信缓缓地说道:“我们战败了。”然后他转过了身,“在珍珠港作战之后,美国罗斯福总统立刻发表了宣战演说。我们这一拳,恐怕是打醒了一个怪物。虽然我们这一次击沉了战列舰八艘,巡洋舰八艘,航空母舰两艘。可是美国只要一年半……不,也许只要一年就能把损失补充回来。那个时候该怎么办?”
“……到那个时候,就不是山本所能够决定的了。”山本五十六说完,就听见外面又传来了山口多闻的大嗓门:“啊,是花火夫人啊?今天是牛肉火锅啊,那可要给我大碗的才行啊。对了,听说政信正在到处买田置地?而且买下土地之后还没说让原户腾房,允许他们一直住下去直到现在的房子没有了?外面都在传他是‘中国大傻瓜’呢。”说着,他大大咧咧的进了内室。
“多闻丸,坐下。”橘政信声音并不大,但是山口多闻先是一愣,然后乖乖的坐在下首——至少名义上,橘氏依然是山口家的主公的。“听说战功很不错呢,多闻丸。先祝贺你了。”橘政信说完,山口多闻挠着后脑勺说:“哎呀,小伙子们兴奋的不得了。不过炸停在港里动不了的船不算什么本事啦,还有炸只有零星几架飞机的威克岛也是。不过就是那样的小岛井上中将居然还沉了两艘驱逐舰,最后还要我们解围才行啊。不过美国人也真是没胆气,还有足足一个大队的人能打仗,结果就投降了。”
“和我国不同,在美国地位高的人相对也聪明。这是胜海舟说的。所以,还是不要掉以轻心啊,多闻丸。这一次非但没有摧毁美国人的意志,相反美国的反应是立刻开战。更何况因为种种的失误,我们直到攻击结束才把宣战文告递交给美国,在大义上已经输了。”
听了橘政信的话,山口多闻不悦的回答:“把能做的做好,剩下来的只能听天由命。这也是胜海舟说的。应战不应战那是美国人的事情,什么时候递交宣战书那是外交官的事情。咱是粗人,只管把仗打好就行了。”
“山口君!”这一次,轮到山本五十六低声的来喝止山口多闻了。不过橘政信倒是不以为意:“如果作为士兵,完成好任务当然就已经足够。但是,如果地位更高了,需要考虑的东西也就更多了啊。”
在这略显尴尬的环境下,几个佣人将牛肉锅端了进来。“好了,不管怎么说先吃饭吧。”橘政信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不过山口多闻倒是不客气,直接捧起碗开始吃了。对于这样的情况见惯了的橘政信和山本五十六都没有多说什么。这时,花火对橘政信说道:“那么,我就去陪赤城小姐她们了。”
“啊,那边就交给你了。”橘政信点了点头,然后花火行礼后就退了出去。“剩下的酒你还给我留着呐。”山本五十六看着那一瓶“千岁”,将自己的杯子向前推了推。而橘政信也给他满上了,“我不是说了么,这是庆祝你们成功的酒。”
“今天我可是敞开喝了啊。不过,真喝醉了你要负责哦。”
“没问题,你和赤城的房间都提前收拾好了。礼子夫人那边我也会好好说明的,一切都按老样子来,放心吧。”
“那我也来一些好了。好东西不能独吞嘛。”山口多闻放下碗,也向橘政信讨酒。“那你和飞龙可是只能睡客房了。而且晚上动静小一点,别弄得别人睡不着觉。”橘政信说完,也给山口多闻满上了酒。
“中途岛大胜之后,至少一年之内,南下作战都会非常顺利。但是再往后,就必须再补上一击,来让美国人承认现状才行啊。”酒过三巡,山本五十六微醺的这样说道。“没错!美国人有什么可怕的!来多少打沉多少好了!”山口多闻明显醉的更厉害。
“我们或许可以打赢无数场,但是一旦打输一场,就将是倾家荡产啊。这就是赌本的区别……英国人早就给我们画好了圈子,只不过现在我们的主要对手是美国人罢了。而且这本来可以成为日本带领东方来反抗横暴的西方的战【关键词】争,却因为我们自己的种种愚行而失去了大义的根基……战【关键词】争既然爆发了,那么问题就是怎么结束……总不能滑到哪算哪吧……”橘政信干脆呈大字型躺在了榻榻米上。
酒宴过后,花火,赤城和飞龙进来收拾桌子,然后各自扶着泥醉的男人睡下。至于加贺,苍龙和翔鹤瑞鹤,则早一步离开橘酒造,回到了各自船上。
第五十九章:回家
(外接的散热坏了,没注意烧了主板,电脑修了3天才拿回来,拿回来之后人又烧了……WTF!!!嘛,人有些昏,或许这章有些凑字数的嫌疑,将就看吧OTZ,我吃药治疗去了……感谢@questerj 协助)
清晨总是伴随着鸟雀的喧闹。
露珠未去的窗台上有几只不知名的鸟雀欢乐地跳来跳去,不知是谁在窗台上漏下了一些面包碎屑,引来了这些不知忧愁的小东西,跳动的小小身影倒是给僵硬的病房里填充了点点灵气。
面包碎屑终究是不多的,有一只雀儿被挤了开去,倒霉的雀儿愤怒地跳了两下却也无可奈何,而这时候这个从食物的诱惑中清醒过来的小东西才注意到一直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或者说将整个窗台里跳动的“自然”收入了眼里。
雀儿抬起了眼,注意到了一道柔和的视线,那是病房里的少女的眼光。
半躺在病床上的少女身前竖着一块画板,少女正竖着画笔,视线透过笔尖缤纷的颜色落在斑斓的鸟雀身上,失血般的的苍白脸色上挂着微微的讶异,似乎因为怕惊飞了鸟雀而有些不知所措。
大约是没有在少女身上察觉到猎食者的戾气,又或者是少女尴尬而抱歉的表情让雀儿感到了一丝好奇。抢不到秒包碎屑的雀儿歪着脑袋想了想,竟然飞进了弥漫着生理盐水的刺鼻味道的病房里,好奇地在少女的肩上停了下来。
少女似乎被吓了一跳,肩膀小小地耸动了一下,却是让刚刚落脚的雀儿惊得飞起,绕着少女叽叽喳喳的埋怨了一番后,却没有赶紧逃走,而是换了另一边的肩膀停了下来。
这次少女有了准备,肩膀稳稳地接住了这个小小的访客,在确认了这只好奇心旺盛的雀儿放下了戒心之后,少女大胆地摸了摸雀儿五彩的羽毛却也没有吓走了这只雀儿,虽然仍旧被雀儿的鸟喙撒娇一般的轻轻啄了啄。
也许是掌心被啄得有些痒,少女娇声笑了起来,无邪的笑声却是让苍白的病房似乎也多少了几分生气。不过这笑声对于小东西来说终究是一场大骚动,雀儿惊得盘旋在空中,奇怪地看着对着自己伸出手背似乎想要自己栖身其上的少女,犹豫中却听见门扉【咔哒】一响,雀儿却是毫不犹豫地穿出了窗户,消失了踪影。
当门外人打开了门扉的那一刻,便看见了窗台上骚动地逃走的小鸟以及脸上沉淀着真挚笑意的少女。
“听说英格兰人崇尚自然之灵,难道刚才你也是在于空气中的精灵对话么?竟是这么高兴的事情?”
门扉处的访客没有立即进来,人影看着鸟雀最终消失在空中之后才踏步走进了病房中,带上门的时候还不忘调侃着病床上的少女。
“被精灵看中的无不是历史选中的英雄,余差之远矣。”
收回了伸在半空中的手,典雅的少女露出一个娴静的笑容,重新拿起了画笔。食指残缺的右手不太好握笔,当少女终于捉稳了画笔的时候却又不急着在画板上添上更多的颜色,而是看着坐在一旁的访客,有些好奇地扬了扬语调:
“战斗结束还没有过12小时,这么急着来找余,是出了什么问题么?”
厌战的声音里多少是有着一些疑惑,虽然昨夜的战斗到底还是未竟全功,不过遗憾固然遗憾,但是应该没有多少遗留问题亟待解决,而且更可能会有需要自己这个严格来讲并不算是太平洋舰队常规作战序列中的舰娘出面解决的问题。
“虽然内华达她们为战斗总结该怎么写而抓着脑袋,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访客淡淡笑了笑,一句话后却是微微顿了一顿,有些异样的表情昭显了来人迟疑的心情。异瞳的女人双手交叉着放在叠起的大腿上,当转动的拇指停下来的时候,女人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深深鞠了个躬:
“昨天的事情,我代表其他人向您致以深刻的歉意。实在抱歉,如果不是我们的独断专行,昨天的伏击不会是这样令人遗憾的结局。”
突如其来的致歉让病床上的少女愣了愣,她看着面前这个拥有金色和银色两种颜色的瞳孔的女人深深地低着身子,有后悔与歉疚的声音从女人嘴里落下:
“如果按照原定计划展开伏击圈,从后来接敌的位置来看敌人最终会南下掉入伏击圈中,这么一来的话,我们的临阵抗命无疑是完全错误的举动,而若是没有我们的不服从……”
来人停下的话头,保持着佝偻的姿势,女人抬起了头,双色的眸子里印着同一个身影,同一个肢体残破的身躯的身影。
海风突然间卷过了窗台,洁白的窗帘被海风拉着飞了起来,纯白的背景中印着病床上的少女金色的长发,稍稍愣然的眼神在风中变得轻柔,少女摊开了握着画笔的手,残破的手掌仿佛在风中静静絮语着悲凉。
但悲凉终究被少女眼中的轻柔淹没淹没,少女盯着自己的手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握了起来,抓着画笔在颜料盘里沾了沾,便在画板上涂抹了起来。
“余原谅汝等了。”
鞠躬的女人听见这句话并没有浮现出放松的表情,虽然是前来道歉,但是自己的错误这么轻易的原谅却让女人有些无法接受。
“汝想要的是这样一句话么?”
当女人直起身子的刹那,病床上的少女仍旧用淡然的声音接着这么说了一句。这似乎是可议的嘲讽,但是女人看着少女,少女画着画,而在少女的另一边,病床上画画的少女已经是被窗户圈在了一幅画里。
轻风飘着窗帘,偶尔几声鸟鸣隐约传来的病房中,少女画着画,女人看着画中的少女,纯白的病房中沉淀着沉默。
“那么,要我们做什么你才会原谅?”
无礼的声音打破了静寂,门扉再一次被推开,这一次却稍显粗鲁。
屋里的沉默使得门扉外的内华达终于忍不住推门走了进来,酒红色的头发仍旧乱糟糟的没有仔细打理,脸上的表情似乎有几分恚怒,但是有意思的是这个女人脸歉意都是通过愤怒来表现,就和她那像是燃烧的火焰的长发一样,这个女人什么样的心情都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冲动但也纯粹。
“到底要我怎样做你才肯原谅我?将这次逃出去的敌人全部沉到太平洋里?”
“通过杀戮来洗涤罪孽,倒是符合罪犯和流放者的血脉呢。”
如果说美国出身的舰娘有着当初被流放者的印记的话,英格兰出身的舰娘在也继承了贵族的刻薄与毒舌,或者还有对于美国的复杂态度。
看着一瞬间被盯得说不出话的内华达,少女笑了笑,脸上的笑容倒也没有因为言语上的交锋而变得讽刺,仍旧淡然,她也恬静地说道:
“余的谅解,有什么意义么?”
少女摇着脑袋,颇为无奈地提出了一个问题。在来访的两人皱起眉头的时候,不等她们得出结论,少女挥舞着画笔继续淡淡地说了起来。
“汝等的致歉只为求得自己的安心?”
“不,并非如此,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及这个错误的后果之后才会有如此的举动。”
拦下想要说话的内华达,加利福尼亚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厌战的提问而染上一抹怒色,柔软的声线仍然带着十足的诚意。
“既然如此,比起余的谅解,将这个错误铭记在心并且在今后不再重蹈覆辙不才是汝等应该做的么?并且比起空口的致歉,所谓诚意也许更能通过行动体现。”
在画板上落下了最后一笔,少女端详了画板良久,终于放下了画笔,转过头看着病床边站着的两人。嘴中的话语像是挑衅,但是少女湛蓝的眸子却清澈无比。
“此言铭记在心。”
少女的注视下,加利福尼亚微微欠了欠身,而内华达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脸色却也缓和了一些。
“说起来,这幅画画的是那场战斗的场景么?”
直起了身子之后,加利福尼亚好奇的看着少女刚刚完工的画作。应该是抽象派的画法,诡异的线条走向和鲜明对比的色彩勾画出了荒谬与夸张却又象征着现实,加利福尼亚没看出来这幅画的意义,但是既然战【关键词】争刚刚结束不久,这幅画很大可能印证着先前的战斗。
至少敌人在最后的决绝仍旧让加利福尼亚印象深刻:
为数不少的驱逐舰在敌人殿后的那艘战列舰的指挥下死死地缠住了自己等人,使得敌人另一艘战列舰最终在包围合上之前退出了战场,作为敌人主力舰的两艘扶桑级战列舰到最后只留下了一艘,而就是这被击沉的一艘也让人难以忘怀。
人类会崇敬舍生取义的英雄,哪怕那是敌人,而看着被集火活生生被轰成了碎片也死死拖住自己等人脚步的敌人,哪怕最终的包围因为她而功败垂成,可是看着漂浮在海面上的碎片残骸,心悸中也流过一丝敬意。
粉碎了敌舰之后,加利福尼亚看着海面上起伏飘荡的铁板不禁有这样的疑问:
是什么支持着她们在战斗?
那样顽强的战斗意志让人情不自禁地从心悸和敬意中诞生这样的疑问,只是完全碎在了战斗海域的敌人却已经无法回答了。
加利福尼亚看着那副光怪陆离的画作,一时间却因为回想起了先前的战斗而沉默了下去。因此她也没注意到厌战脸上有些奇怪的表情,那是一种莫名其妙,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愣然表情。
“呃,战斗?”
“通过抽象的艺术手法模糊了实际对象,但是多少还是能看出来的,鲜明的色调对比强调了战【关键词】争的惨烈,画布中央的那只张这两臂带来一片阴影的怪兽就意味着战【关键词】争本身了吧?嘛,对于任何人来说,战【关键词】争就是一只怪兽呢。”
加利福尼亚指着那副还没有干透的画,俨然是一副资深艺术家的样子,不过随着加利福尼亚的点评,病床上的少女的脸色却越来越古怪。当点评人的话音落下之后,少女看了看重新回到窗台的鸟雀,实在没好意思告诉加利福尼亚自己走的是写实风格,而那只所谓的怪兽就是窗台上那些可爱的鸟雀。
加利福尼亚有些意外地看见厌战的脸色变得沮丧,可是想了想自己的发言好像也没什么不妥之处,正奇怪的时候,病房的门扉第三次被打开,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样子,风衣上的水痕还没有完全干透,访客就匆匆走了进来。
尾巴在地面上拉出一道湿痕
“回来了么,衣阿华。余就不问战果了,但是一回来就来这边,是出了什么问题?”
当出现了意外的来访者之后,厌战明显松了口气,她只在不知道怎么解释画布上鲜明对比的颜色和那只原本应该是小鸟的所谓“怪兽”所代表的深刻意义——如果真有那样的意义的话。
厌战的发言让众人把目光集中到了新的来访者身上,不过不同于在战场上的痴狂,耷拉着尾巴进来的舰娘显得有些瑟缩,在众人的视线下颇为胆怯地缩了缩身子。
“不问……战果啊……”
在众人的注视下,衣阿华尴尬地对了对手指,却不敢正视众人的视线。
“那是当然的,放着包围网不管被敌人劣势兵力缠住,为了两艘重巡导致敌人战列舰成功脱离战场,最后又放着敌人业已重创的重巡不管去追击敌人,追击也就算了,还被敌人一发鱼雷断了腿,修复之后也不是追不上敌人,但是你却追错了方向,不仅没抓住敌人结果还让重创的敌重巡跑了……我说,好歹作为最新式的战列舰,出场大boss的气场十足,但是结果能不能这么逗比啊?”
一拳敲在衣阿华的脑袋上,内华达揉着衣阿华的头发发着牢骚。对于内华达这样的动作衣阿华很是不满,不过这时候却难以反驳。夜晚的战斗却是以内华达的抗命造成了伏击的流产,但是衣阿华的初阵况连连却是强杀不成的重要原因。
“被鱼雷命中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又不是我想的,再说那两艘重巡我以为你们会上去解决的所以才放着没管,这锅也要我背?至于追错了方向,你怪罗盘去啊!”
不爽地打掉了内华达的手,衣阿华忿忿不平地反驳了一句。其实衣阿华说得倒也没错,为了追上逃跑的敌人,那两艘重创的重巡她是交由其他友军去解决的,可是内华达这边被敌人的驱巡舰拖住了手脚,没来得及赶赴那片海域,而敌人及时上线的损管也是个意外。这就导致了最终内华达赶赴指定海域的时候已经没了敌人的踪影,扩散搜索也是没有结果。
至于追击的衣阿华,只盯着敌人主力舰揍得她忽视了和敌人一同撤离的驱逐舰,能赶上驱逐舰的航速也成了追击的最大问题,这使得不管阵型追击过来的衣阿华的身边一时间没有严密的防护,结果却被敌人的驱逐舰抵死靠近后发射鱼雷。说不准撞上舰身的鱼雷有多少发,但是爆炸的只有一发,就是在这一发却坏了轮机。
剩下的驱逐舰试图拦阻敌人,可是敌战列舰的火力毕竟也不是摆设,死命突围之下,仅靠驱逐舰还真拦不下来。
总得来说,原本安排得好好的歼灭战就只是击沉了敌人战列舰和多艘驱巡舰,另有一艘战列舰并两艘重巡洋舰还有1-2艘驱逐舰重创逃离,这样的结局让伏击的一方是相当不爽的,不过不爽归不爽,也只有洗干净脸面等着上面喷口水了。
“那什么,伊丽莎白的大姐头,打个商量,往上面递的报告……能不能说些好话?”
衣阿华讪讪的笑着,这样的表情让所有人都有些惊讶,平时的接触中这熊孩子虽然无法无天但也是敢作敢当的性格,这么低声下气的说话可不多见。
“也不是说把我的锅给扔了,只是能不能在措词上……恩,在措词上稍微,稍微的用一点心?你看,至少我击溃了敌人一直重巡编队不是,强调下这个,那边就稍微掩盖一下……成不?”
衣阿华脸色尴尬地向厌战提出自己的要求,身后的尾巴不住地甩过来甩过去,在地上甩出一片水渍。
“为什么?”
“为了尾巴!”
“?”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衣阿华一本正经地抱起了自己的尾巴,再次强调了一遍:
“为了尾巴!”
“不,这算什么?”
内华达扶了扶额,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衣阿华颇为不理解为什么她能如此理所当然。
“因为,司令官他一直想把我的尾巴切了下酒,这次把他的计划玩得这么糟,他肯定会把我的尾巴切了碳烤的!”
虽然是一副正经的样子,可是衣阿华这样逗比的发言却让其他人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正想说这只是司令官的玩笑,可是仔细想想,说不准那个思维跳跃太快的家伙是认真的?
一时间,病房里倒也因为众人思考着某位远在南洋深处的年轻司令是不是个逗比而沉默了下来。
就是这个时候来了第四位访客。
当田纳西拉开了房门的时候看着房里一众的主力舰舰娘明显愣了一愣,而房间里的人也看着一脸急切的田纳西愣了愣。
“那是命令?”
第一个注意到田纳西手上的纸张的是厌战,少女挑了挑剑眉,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
“啊,这个?”
厌战的开口打破了沉默,来访者这才回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她挥了挥手上的纸张,脸上洋溢着一种兴奋:
“SS-167,独角鲸发来的电报,猜猜看是什么消息?”
………………………………………………
昏沉的阴云追着逃离了那片海域的舰队。
或者也不能叫做舰队,淡淡一艘残破的战列舰并两艘驱逐舰的编队也配不上舰队的称呼。
这只是三艘摇曳在海面上的孤帆只影,海上的游魂荡魄。
仿佛是缀上了舰队的暴风圈比起夜晚的时候止息了不少,但仍有细碎的雨滴摔在战灰遍布,处处残缺的军舰身上,却洗不掉那深沉的痕迹。
以及噬心的绝望。
一声闷响之后,驱逐舰渐渐停了下来,锅炉的罢工没让躺在舰艏甲板上的少女露出意外或者紧张的表情,本来就绷到极限的舰体就算这时候散架也没什么奇怪,而除了这些原因,心死了的人大约也不会因为身体上的痛苦而有任何反应。
时雨就这样静静地躺在火灾后的甲板上,舰首的主炮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扭曲的钢铁尖锐地指着阴沉的天空,指向天空的尖锐围绕出一个巨大的豁口,炮座掀飞后留下的空洞像是一只空洞的眼睛,舰队积水的闪光仿佛是这只眸子的瞳孔,绝望的瞳孔。
时雨眨了眨绝望的眼睛,就算战斗已经结束了,但是记忆却仍旧停留在夜战的战斗中,停留在被命令撤退的那一瞬。
当扶桑姐决定留在阻敌的时候,时雨是有那么一瞬不知所措的,所以她的声音比山城晚了一步,而就是晚了这么一步,却没能再说出任何劝阻的话语。
如果自己不能回到特鲁克的话,大概扶桑姐真的会死不瞑目的。
时雨一直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所以当扶桑带着如此强烈的决意做出了决定之后,时雨说不出反驳的话语。碧绿的眸子印着火炮开火的瞬间照亮的扶桑姐的身姿,脚下却是跟着山城姐和夕立渐行渐远。
然后遇到了敌人的拦截部队。
大约是击溃了利根姐她们的编队,敌人的战列舰虽然没能完成合围,但是却紧紧咬住了自己等人的尾巴。
那是一艘快得难以形象的战列舰,快到在一开始谁也没想到那是一艘战列舰。若不是敌人的主炮一发直接将舰首主炮连带着炮台一起掀飞的话,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是一艘战列舰的。
也难怪一水战会错认了,但是这却糟糕了,被这样的敌人抓住的话,谁也走不掉的。
如果没人能够走脱的话,扶桑姐会死不瞑目的。
或者其实在离开了扶桑姐身边的时候,虽然心里不想接受扶桑会被击沉的事实,但是理性总归是认识到了那是一个不可更改的命运。作为护卫舰不能保护好主力舰,不能保护好扶桑姐已经是失态至极,那么又怎么能让扶桑姐连安稳的沉睡都做不到!!?
无法饶恕!
只有这样的一个念头充斥着脑间,也不知道无法饶恕的对象是追上来的敌舰还是没有保护好扶桑姐的自己,但是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在敌舰追上来的时候,时雨主动脱离了队形——其实那时候仅剩的3舰也说不上队形了,向着包上来的敌人冲了过去。
仔细想想,这简直是在找死,敌人的阵型虽说有些乱,但是数量的优势摆在那里,更何况乘胜而来的她们在士气甚至战斗技巧上都与先前被轻松击溃的防御舰队有着极大的不同。几乎是在时雨亮出獠牙的瞬间,敌人的护卫舰便做出了反应,仿佛铜墙铁壁一般将那艘可恨的战列舰保护了起来。
那样严密的防护简直就像是在嘲讽无力保护好扶桑的时雨一样。
单舰根本不可能突破过去。
但是这边决死突进的也不是时雨一个人,夕立的突进更加疯狂,疯狂到了可以说是连打带撞的,像是疯狗一般撕开了敌人的护卫舰,虽然抵近炮击的伤害对于敌人的战列舰不值一提,而几发鱼雷撞上了却十分正常的没能引爆,但是这样的突进却成功吓到了敌人的护卫舰。
敌人的阵型乱了,她们向着夕立倾泻着所有的火力,却忘了敌舰不止一艘,或者说疯狗也不止一只。
当时的无线电里或许有夕立“就是现在”的呼喊,时雨有些记不清了,但是在敌人阵型被撕开的那一瞬间,时雨也拼死向前突破。
当敌人护卫线第二次被突破的时候,时雨不无恶意的猜想敌人会如何暴怒。
但是第二次的突防较之第一次来说,敌人却有了更多的准备,敌人战列舰的副炮点燃了甲板,差点烧了鱼雷发射管!鱼雷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从火焰中传过去的,然后落到了水里的,发射后的鱼雷管被烈火迅速的占领,最终成了无用的摆设。
第二次的鱼雷攻击显然不可能了,但所幸之前的鱼雷侥幸地有没出故障的家伙,敌人战列舰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停下了规避的动作。
这或许这个不幸的夜晚中,皇天唯一一次的眷顾。
之后敌人的护卫舰炸了锅,想要击沉自己和夕立,但是山城姐强行掉头,轰散了敌人的队形,强行带走了夕立。
时雨偏了偏头,看着扭曲的护栏另一边的景色。
一根钢缆从山城姐舰身连在了夕立的舰上,被敌人集火的夕立动力系统完全瘫痪,算是被山城姐硬生生拉出了战场。
“呐,夕立酱?听得见么?”
时雨眨了眨眼睛,望着阴沉的天空中飘下的雨滴,突然呢喃着在无线电中说了一句话。
无线电中只有杂音。
脱离战斗海域后不就,夕立就完全失去了反应,沉默的舰娘一度让山城紧张得停了下来过去查看,结果发现舰上被洗平了的夕立已经伤重得失去了意识。
无线电中没有应答,脑海里的杂音和着天空中隐隐约约的闷雷,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绝望感染了,要化作一只擎天的巨手将时雨按进冰冷的海水里。
时雨闭上了眼睛,却依然能够感觉到落在眼睑上的冰冷。
【砰】
娇弱的拳头在断裂的钢铁上砸出重重的闷响。指向天幕的尖锐断角狠狠刺在少女的拳头上,虽然没能刺破少女染血的拳头,但是尖锐刺入的柔软的肌肤痛的觉却没什么折损的流遍了了少女全身。
一瞬间的疼痛僵直了少女的身子,然后下一个瞬间,少女又扬起了拳头,更加凶狠的,更加用力地砸到了断角上,然后更加深刻的疼痛流变了全身。
闷响在细雨中继续着不成调演奏,断裂的钢铁碎角一点点被少女砸歪砸平,直到饱受摧残的钢铁再也承受不了少女的悲恸,断裂了落向舰内,在舰队积水中砸出【噗通】一声的时候,时雨才停止了闷响的独奏。
但有咬牙的哭声随后响起。
先是小声的,沉闷的,咬着牙齿不肯落泪的,然后慢慢变成了大声的,纵情的,撕着嗓子嚎啕大哭的。
雨又渐渐大了起来,却压不住少女的哭声。
山城……没有哭。
在时雨的撕心裂肺中,总归是要成熟一些的战舰的舰娘没有将心中的悲伤宣泄出来,她静静地看着海面,也没有安慰痛哭的时雨,因为害怕如果自己也掉下眼泪的话,或许就无法收拣好那份流淌的悲伤。
“你太狡猾了啊,扶桑姐。”
雨幕中轻轻地摊开手,苍天的泪水在手心里聚成小小的一滩,山城握紧了拳头,雨水却从指缝间落下:
“我敢怎么面对那些孩子啊,干脆和你一起长眠在这里怎么样?”
广袤的海天之间,除了时雨的哭声,山城的轻语却无人应和,碎在雨中的话语慢慢的消逝,却使得山城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想必绝对会被你骂的吧,姐姐。或者还有将生活变得更好的余地,死于悲伤的话,灵魂就只能一直徘徊在悲伤里……如果你还活着的话会这样说吧。”
学着扶桑的口吻教训着自己,或者是劝慰着自己,但是自言自语却更显得悲戚,山城长长地舒了口气,合上了泪光闪闪的眼睛,拼命压抑着哭声的山城狠狠握住的拳头,猛然砸在了钢铁的护栏上。
“但是心里好痛啊,姐姐,你知道么?死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但是活下来的的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您知道吗!这种从心里的最深处生长出来的,支配了全身的悲恸?忍耐不了啊,姐姐,山城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失去您之后活下去啊!”
就算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拼死救出夕立和时雨的时候也不曾弯曲的膝盖慢慢的跪了下去,直面生死间挺立的骨气与尊严轻易的被悲哀击溃,山城仅仅抓住胸口,仿佛抓住了要从心口破膛而出的悲痛,慢慢地,慢慢地蜷缩起了身体。
“真的……好疼啊,姐姐!”
沙哑的嗓子里吐出的不是哭泣的声线,跳动的眉头蕴藏的的更多的却是愤怒,对敌人的,对自己的,乃至于对轻易抛弃了自己的姐姐的……海天之间的风暴仿佛是山城心灵的具现,那是想要将一切毁灭的绝望。
“呐,山城姐,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为什么我们要打仗?为什么扶桑姐要死!!?”
时雨哭喊着提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这些问题就像是深渊中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山城,如果不是把时雨拉起来的话,那么便是自身堕落下去。
那似乎……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但是姐姐不会喜欢这样吧?——
一瞬的沉默之后,山城慢慢站了起来,无神的眼睛里带着失去灵魂般的苍白,她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雨水在磅礴之后又归于静寂,张开嘴,看不见表情的话,至少声音还能说是温柔。
“时雨,你的问题,我一个也回答不了。姐姐的话,大约会说这是为了生我养我的国度,但是我没有姐姐那样的觉悟,原本那个国家对于我们的态度也是颇为暧昧,我为之战斗的唯一一个理由就是姐姐在为之战斗。”
无线电的另一边传来沉默,时雨沉默的理由显而易见,如果以往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而战的话,那么现在呢?
为了复仇……
山城的嘴型是这样的话语,但是最终却没有说出来。她知道扶桑让自己带着时雨她们出来并不是为了在她们的心里注入战【关键词】争的黑暗。
——战【关键词】争的遗殇,自己一人来承受就够了——
握紧的手指松了开来,按下了心中躁动的黑暗,山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稍显悲哀的笑容,但却真挚。
风暴或许总有过去的时候,山城并时雨和夕立终于从暴风圈中给揍了出来,久违的阳光……有些炫目。
“为了保护活下来的人……”
抬手挡了挡突然的阳光,山城吐了口气,笑着在无线电中说道。
“保护……poi?”
似乎是有一点睡迷糊了的虚弱声音,但这确实是夕立的声音,脱离战斗海域后一直昏迷的少女奇迹般的自行醒了过来,却刚好听见山城最后的话语。
“恩,为了保护!”
山城点了点头,无线电中似乎能从那温柔的声音看到舰娘的笑容,那是带着泪痕的笑容,是浮现在山城脸上的笑容,但又带着扶桑的影子。
泪水……停了下来。
或许是单纯的流进了眼泪,但是照在甲板上的阳光却让人在冰冷中感到一点点的温暖,也许……风暴真的会过去?
“……友军……这里……根……筑……友……”
无线电中的杂音传来奇怪的的声音,电磁的杂音中夹杂着似曾相识的声音。时雨疲倦地抬起手拍了拍脑袋,似乎认为这样的动作能让声音更清楚一点,可是怎么可能?
就连时雨的脸上也露出了无奈的苦涩。
但是这个世界上或许真有奇迹。
“附近海域有撤出来的友军么,这里是利根和筑摩,如果有友军听见的话,请回答,这里是……”
脑海里的声音一瞬间清晰了起来,却是原来以为业已沉没的利根和筑摩!
时雨呆呆地偏过脑袋,仿佛能看见远方拖着硝烟在海上搜寻的两名重巡姐妹。
偏过头的瞬间,有声音在发间响起,时雨缓缓抬起了手摸了过去,那是一个呗硝烟弄脏了又被雨水洗干净了的发饰,有些老旧的,但是却是时雨最最最喜欢的发饰。
“抱歉…抱歉!扶桑姐,到最后……到最后还是没能保护好你……抱歉,抱歉!”
突然,原本以为流干净了的泪水就突兀地涌了出来,但是或许与片刻前的绝望却稍有不同。
“十分抱歉,扶桑姐!但是,但是时雨果然,果然要继续活下去,战斗下去,像个武士一样,像个骑士一样,保护大家,这样的悲伤,时雨不想让其他的同伴也体会到呀!”
无线电中泣不成声的声音让山城嘴边挑起一个不掩悲伤但同样有些温暖的笑容,看着蜷缩成一团痛哭的时雨,山城轻轻笑道:
“我们回去吧,回特鲁克去,时雨?”
“嗯!嗯!嗯!!!”
拼命的擦干了眼泪,时雨艰难地直起了身体,拦着残破的战列舰侧舷对着自己挥手微笑的舰娘,狼藉的哭颜上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
阳光……有些温暖。
【轰】
泪水模糊了眼睛,时雨没有注意到从自己舰底蔓延过去的一道雪白的线,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爆炸将山城的舰身炸作了两截。爆炸溅起的水花打在眼里还印着山城的笑容,脑海里还回荡着山城“我们回去吧”的声音,脸上还拼命从悲伤中战胜绝望,倔强的露出回应的笑容的时雨脸上,瞬间冰冻了那努力的笑容。
“山城……姐?”
还挂着依稀的笑容,时雨坐在侧舷上看着逐渐崩解的庞大战舰,眼前的场景荒诞得像一场梦。
【啪嗒】
什么东西落到甲板上的声音让时雨缓缓侧过了头,隐在碧绿的眸子里的是一个小小的,似曾相识的发饰。
“不要!不要!!!不要!!!!!”
赶上来的暴风圈抓住了想要逃离的人,一瞬的温暖似乎只是梦中的错觉。
…………………………………………
“独角鲸来电,3小时前意外遭遇敌残存舰队,发射鱼雷,命中敌战列舰侧腹,确认爆炸。”
病房中,田纳西兴奋地挥舞这战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也不想掩饰的惊喜:
“敌战列舰,轰沉!”
第六十章:双犬
(季节性感冒加五月病击败了我,作为一名宅男,我不能为自己脆弱的意志力做任何辩解OTZ,最近陷入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状态,加上要设计一下接下来的南洋第一次舰队决战,所以不出意外地卡文了(胡扯,分明就是太久没写了失了手感)最后希望大家保重身体,换季了天气变化快容易生病,感谢@questerj 协助)
太阳升起来很久了。
第二次拉包尔奇袭失败之后已经过了近半月的时间,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太阳照常的升起落下,仿佛弥漫在天地之间的死亡与悲恸与它全然无关。虽然也确实是全然无关,但是台风路过之后灿烂的朝阳却让人难免升起一种天道有常而无情的错觉。
朦胧地眨了眨眼,时雨慢慢地从床上撑起了虚弱的身体。
小女孩有些困惑地抬了抬左手,大脑的指令很好的传递到了左手,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来的手臂依旧是属于少女的纤细与光滑。
山城沉没之后卷起的漩涡差一点拉着两艘动力丢了七七八八的驱逐舰一起沉进海里,最后虽然没有一起殉葬,然而在漩涡中夕立狠狠地撞进了时雨的侧舷,从左舷切上,连同小半个舰身一起撞烂。
——那个时候,左手应该是齐根而断了的——
脑里淡淡地流过一个并不应该平静对待的想法,然而时雨握了握左手,脸色却无悲无喜,就算舰体已经完成了修复,然而有时候时雨还是会有些惊愕地看着着一度失去了的左手。
“山城……姐姐……”
嘴里念叨着逝去的人名,诡异的却是心里却没有涌出什么特别的情感。
脑海里,那人忍着悲伤宽慰自己的话,逝去前那一刻的笑颜清晰的分明,可是……
少女慢慢站了起来,薄薄的被子从身上滑落,少女踱步到窗边,木窗被轻轻拉开,临近午时的阳光打在少女的脸上,刺得少女骗过了头微微虚了虚眼,虚眯着的眼睛前方是一床叠得方正的被褥。
“夕立酱……”
嘴里轻轻念叨着那床被褥的主人的名字,少女握了握拳头但又无力的松开。
相撞事件之后,夕立的伤势更加严重,回到特鲁克之后立刻吊上船台抢修,直到今天仍然没有结果。
静静地看了看无人的床铺片刻,时雨离开了窗边。在除了自己之外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愣了一愣,看着身上的睡衣,时雨似乎是中越想起了该做什么。
榻榻米上响起少女踱步的声音,走到衣橱前,少女跪下拉开了抽屉,里面叠得整齐的制服让少女不由咧了一下嘴角。
那是一个讥讽而略显神经质的笑容,虽然或许连时雨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嘲讽什么。
双手捧出了衣柜里的制服,时雨慢慢解开了睡衣的纽扣,就像是煮熟后被慢慢剥开的蛋壳,睡衣从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滑落,然而少女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胴体在空荡的房间里泛出得不是香艳,悉悉索索的声音却让房间里漫起了一种寂静的凉意。
没有关上的窗户吹进晨风微凉。
在束上了胸前的领巾的时候,时雨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胸前的领巾似乎长了一点?与其说是领巾,不如说是领带了。
光洁的小脚在榻榻米上退了几步,衣柜上小小的镜子将少女的全身摄入镜中。
制服的样式确实有了些细微的不同:领巾加长得像是领带,衣袖袖口的翻领剪开了些开口,原本连指的黑色手套也变成了露指的拳套,虽然只是一些细微处的设计改变,然而从整体上来看这幅装扮确实让人看上去更加精神一些,或者说看上去更成熟一些。
时雨隐约记得前几天有姐妹说是把衣服拿去清洗了,这么来看衣服上的改变也许是出于其他人的善意,谁都知道扶桑级的战沉对于时雨会是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
嘴唇轻轻地动了动,时雨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然后最终酝酿出的只是连叹息都没有的沉默。同伴的关怀确实得传达到了时雨心里,然而这有什么意义?
同情,关爱,关怀……
没有比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更加脆弱的东西了。
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时雨闭上眼睛后又缓缓睁开,轻轻吐出口气走近了梳妆台缓缓坐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雨慢慢将散乱的长发编成了长长的发辫。
时雨的秀发带着一些天然卷,总是有两瓣头发倔强着按不下去,若是往日的时雨无论花费多少时间也会想方设法把卷起的头发压下去,然而今天去没了那样做的心情,或许今后大概也不会有了。
草草地编好了长长的发辫,时雨的目光落在台子上的发饰上。
那是一个有些古旧的发饰,红色的驻华,黄色的流苏。
是扶桑送给时雨的奖励,武士的勋章。
——但是自己没能保护好扶桑姐姐——
古旧的发饰印在蓝色的眸子里,渐渐荡漾出点点水雾朦胧。
“扶桑姐……”-
猛地一吸鼻子,时雨用手背狠狠揩了下眼睛,拿起发饰别在头上就向门外走去,然而坐在玄关,当时雨刚刚把秀气的脚趾套进黑色的袜子里时,门把手传来转动的声音。
时雨惊讶的抬起头,然而门扉终究没有被打开,而是泄进来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怎么了,姐姐?”
——筑摩姐?——
当穿好了一只脚的袜子之后,时雨听出了门外的声音,愣了一下,才匆匆穿起了另一只袜子,打算去开门。
“稍稍有些害怕呢。”
——果然是利根姐,但是……害怕?——
“害怕?”
门外的问话和美丽的思考同步了,在时雨的手搭上了门把的那一刻,利根说话了。
“恩,有些害怕最近的时雨。”
——诶?——
心下一惊,时雨的手指停在了门把手上,冰凉的金属透过指尖传了一种凉意浸入心底。
“怎么会?”
“山城可是在她面前沉没的,而且扶桑并一水战的死战才让她们有机会逃出来的,而扶桑和山城原本是她们应该护卫的对象。如果换做是咱的话,阿武隈她们沉没的时候就已经受不了了,原以为时雨至少也会大吵大闹一番,但是那孩子……”
时雨静静地站在门后,静静地听着利根的声音沉了下去,而筑摩的声音渐渐响起:
“但是时雨感觉上,没什么变化呢。那孩子一直很懂事,不过这次回来连哭都没有哭过,虽然能感觉得到那孩子心中的压力,可是这样把什么事情都压在心里,太懂事了呢。”
“懂事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呢,佐世保之时雨……”
“姐姐!!!”
“……抱歉,筑摩,咱不是相信那样的说法,只是……对不起……”
“姐姐……”
“……今天夕立酱也终于醒过来了,希望这对于时雨也会有一些好的影响吧,至少最近时雨都不愿意和其他人说话,这么下去咱真的很担心,有个亲近人——”
门前简短的谈话似乎到此为止,门把手从外面轻轻的转动了起来,然而在门扉洞开之前,时雨就先一步扭开了门把。
单薄门扉向外推开,意外的展开打断了门口握着门把的利根的话。
“时雨!!?”
看见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少女,利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开了门把往后退了半步,背后说人是非的羞耻感使得利根稍稍有些慌乱。
“早上好,利根姐,筑摩姐!”
脸上挂着犹如身后斜射进屋子里的阳光一般的笑容,时雨脸上带笑地对着两位舰队的前辈鞠了一躬。
“早……早上好,那个,咱过来是想告诉你,夕立今天醒了过来,那个,恩,你一直很担心吧?”
言语上多少有些无措,利根挠着脸颊有些不自然地说着话,然而心里更多得还是有些先前和筑摩的谈话被眼前的少女听见,虽然利根不抱着什么恶意,但是却害怕给少女造成什么伤害。
“真的?”
时雨的表情显得很是惊讶,吃惊地捂住了嘴唇,蓝色的眸子里还酝酿出喜悦的云雾:
“太好了!对不起,两位前辈,时雨能先失陪一下么?我想去看看夕立酱!”
“唔,这个当然,不用管咱们,你去就是了。”
时雨的脸上只有姐妹劫后余生的喜悦,倒是一扫数日之间的阴霾,利根稍稍松了口气,脸上略显尴尬的表情变成了真诚的关心,揉了揉时雨翘起的两瓣头发,发自真心的感叹了一声。
作为一同从这次失败的作战中幸存下来的军舰,能看见时雨露出笑容,利根也相当开心。
“恩,那时雨先离开了。利根姐,筑摩姐,告辞。”
礼貌地再次鞠躬,时雨向着廊下的另一个方向而去,阳光透过廊下的竹帘,将斑驳的阴影打在了离去的时雨的脸上,阴影掩住了蔚蓝的眼眸。
“那个,时雨!”
身后追来了利根的声音,时雨停下了脚步,顿了一下才回转了身子。
“是?利根姐还有什么吩咐么?”
脸上虽然是疑惑,却也一派浪漫天真。
“不,没什么,只是……对不起。”
“?”
“不要在意,就是这句抱歉咱不说不舒服啦,去找夕立吧,那孩子应该也会很高兴看到你的。”
揉着头发,利根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而是眼神中带着歉意看着被竹帘的阴影遮住的时雨。
犹豫了一会儿,时雨最终施了一礼转身走掉了,看着消失在转角的时雨,利根松了口气,吐了吐舌头有些调皮地看着身边的筑摩:
“总感觉成了背后说人坏话的恶女人呢,这感觉真坏。”
“那就不要背后说人坏话啊。”
看见自己总是带着些孩子气的姐姐,筑摩无奈地摇了摇头。
“咱也不是故意的嘛。算了先去锻炼锻炼吧,为了下次的战斗要努力才行!”
“等等我啊,利根姐……”
利根级的姐妹相互打趣着从廊下的另一边渐渐走远,蔚蓝的眸子在转角的廊柱后闪了一闪,少女离去的身影带起了黑色的裙角。
……………………………………
当时雨打开门的时候,夕立正看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几乎每一个重创昏迷后的舰娘在修复清醒后都有这样的时候,肢体的完全和记忆中的残缺总是对不上号,人类有幻痛,幻肢的说法,明明没有了的肢体却下意识的认为还在你认为还有疼痛。
舰娘有时候会产生和这样的心理疾病相反的错觉,会下意识地认为身体的某个部分其实已经不在了,手,脚,脏腑,甚至是头颅——那时候不得不以刺激性的治疗措施强行唤醒她们。
因此看着夕立摊开的手掌握紧了又涨开,张开了又握紧的样子,夕立没有丝毫的奇怪。
少女静静地拉过了椅子坐下,搬动椅子的声响终于惊动了床上的少女,时雨奇怪地看着夕立头上的两卷翘起来的头发像是小狗耳朵一般跳了一跳,然后才惊讶地转过了头来。
“啊,时雨酱,你来了啊,没注意到,实在抱歉poi~~”
一如既往带着怪异的口癖,今天才清醒过来的夕立似乎还没有被迟了一步的悲恸抓住,一边挠着脑袋,笑颜倒是和平常一般无二。
这样的笑容,稍稍有些刺眼。
时雨微微低了低头,然后仰起脑袋露出一个笑容。
“身体感觉怎么样?”
“恢复得很好poi~~”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健康,夕立笑着做了一个鼓起肌肉的动作,窗外的轻风撩起少女的发丝,病床上的少女像是一幅画中元气的少女。
“那样就好了,你会来事的状况可是很糟糕呢,基地的人不得不调换修复顺序,将你提前放上船台修理。说实话,我真的有些担心……”时雨说到这里的时候却是顿了一下,放在腿上的小手握了一握,随后又放开了去,笑着继续说道:“嘛,能恢复过来就太好了。”
“担心我和扶桑街她们一样再也不见了?”
没有了惯有的口癖,夕立突然的问话让时雨惊了一惊,和煦的微风吹进一片凉意入了心田。时雨抬头看着夕立,脸上冻住了言笑晏晏的表情。
“恩,我很害怕,但是这也没办法的吧,因为是战【关键词】争。”-
冰冻的表情化开成一声无奈的轻叹,时雨摸了摸头上的发饰,眼角闪过一丝看透生死的苦涩。
“所以,逝者已矣,生者就什么也做不到了么?”
夕立看着时雨,微微叹了口气继续着有些微妙的话题。时雨注视着夕立的眼睛,不明白夕立为何如此坚持这样的谈话。
病房的窗外风起云动,舒卷的白云遮了太阳,夕立红色的眼睛在骤起的阴暗中淡淡氤氲着红色的光彩。
时雨这才注意到醒过来之后的夕立,却是变了瞳色。
“这话……是什么意思?”
沉默一时后,时雨开了口,声音去了少女的天真,冷淡中更有冷漠。
“不想为了扶桑姐姐她们做些什么吗?”
蔚蓝的眼眸印着血红的眸光,时雨盯着病床上的少女,总觉得有一种疯狂从心里升起,脑海里再度炸响了那一夜的战斗,扶桑决绝的殿后,自己可耻地撤退,一度升起的温暖,终结了希望的鱼雷……
时雨闭上了眼,再度缓缓睁开的时候,蔚蓝的眼眸里似乎染上了点点血红的光芒。
“复仇……”
两个字眼轻轻落到地上,时雨的声音很轻,但是却也……很重:
“我一定会为扶桑姐和山城姐她们复仇!”
白云慢腾腾地挪走,暖人的阳光投过了飘扬的轻纱渐渐亮了狭窄的病房。血红的眸光被压了下去,然而充盈着病房的仇怨与疯狂依旧。
世界之所以癫狂,或许只是因为注视着世界的你,是癫狂的。
“山城姐最后的要求是希望我们为生者而战啊,时雨。”
轻风徐徐,夕立脸上没有扭曲的疯狂,只有淡淡的心疼。直视着时雨眼里闪烁的仇怨,病床上的少女苦涩地笑了笑:
“果然,你被死者抓住了啊,时雨……”
絮语碎在了风中,时雨静静闭上了眼睛,收敛了淌在房间里的怨念之后,少女轻轻吐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之后,她睁开了眼睛:
“那又如何?不为了死者而战,我该怎样面对今后的生活?为了谁而活?为了谁而战?是鼠目寸光的帝国?或者是争功诿过的将军们?还是把我们当作付丧神的民众?我知道你想说为同伴而战?但是什么是同伴?满口‘佐世保之时雨’的同伴?”
时雨的语气并不激昂,平静的语气更像是在叙述一个无趣的事实,只有眼里的讥讽与悲哀慢慢浓郁:
“我可以为了生者而战?但是她们似乎不需要啊!”
脑海里利根姐妹打笑着离去的场面在脑海里清晰了又淡去,时雨平复了嘴角讥讽的弧度,理了理发梢,她又变回了那个娴静的少女,带着娴静的微笑。
“可是扶桑姐姐,山城姐姐真的会希望看见这样的你么?你知道的!知道当初为什么扶桑姐姐她们或让我们来做护卫舰,为什么会提出让我们不要参与作战的请求,为什么会让我们撤离战斗海域!”
“但是她们死了。”
风停了,在时雨吐出了这样简短的一句话之后。
轻纱慢慢落下,现出了狠狠捅了自己一刀的时雨的脸,仍旧是面无表情,湛蓝的眼眸藏着死寂。
“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那么就算我不按照她们的希望去做她们也什么都不会知道的,什么都不会感觉不到的。”
“你想让扶桑姐她们不能安心成佛么?”
“我说过了死者什么都感觉不到,如果能有所感的话,如果对我不满的话,那就出来打我啊,骂我啊,教训我啊!”
一瞬间扬高的声调打断了夕立的话,时雨的表情在那一瞬像是凶狠的幼犬,然而片刻之后却又松了表情,连声音也恢复了平静:
“别担心了,夕立酱要为了生者而战的话就为了生者好好努力吧。我……”
走到了夕立的床边,时雨撩开了夕立额前的散发,套着露指手套的手掌慢慢地从额前抚上右脸,最后轻轻地在夕立额头印上了一个吻:
“我被自己困住了,走不出去的。”
“姐姐……”
捉住了时雨从自己脸颊抽离的的手掌,夕立看着将疯狂与仇怨内敛的时雨,张了张嘴,然而却被一根手指按住。
“我知道的,夕立。为了死者而生的人终究会变为死者,为了生者赴死的人往往能够得生,所以你能选择保护生者,为生者而努力,姐姐我其实很高兴呢。”
慢慢抬起了头,看着红色的瞳孔里摇曳着心疼的夕立,时雨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和扶桑平日里一样温柔的笑容:
“不用担心地,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只是……”
另一只手也搭上了夕立拉住自己的手腕,时雨的话语越发的温柔:
“只是对不起,我和夕立要走的路,稍稍有些不一样了呢,对不起……”
夕立呆呆地看着笑得眼光潋滟的姐姐,仿佛间似乎看见了有两个人影隐约地站在时雨身后,带着无奈地苦笑搭着时雨的肩膀,却又尴尬而抱歉地看着病床上的自己:
长发的姐姐目光宠溺而无奈,短发的妹妹则挠了挠脸颊,有些尴尬地咂了砸嘴。
眼泪不知不觉湿了脸颊,夕立张了张嘴,突然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那个,我,夕立,夕立想要为活着的大家做些什么!”
时雨稍稍吃惊地看着突然带着哭腔叫出声来的夕立,她注意到少女的视线似乎放在了自己身后。那一刻,时雨愣住了,将夕立的手掌合在掌心的双手微微缩了缩,似乎的确能感受到有一种包裹着自己的温柔就那么静静地立在自己的身后。
盖住夕立手掌的双手慢慢舒展开来,时雨轻轻咬住了嘴唇,锁住了眼睛里潋滟的水光。
夕立带着哭腔的声音还在继续。
“夕立记得的,夕立记得山城姐最后的话的,要保护大家。在最后,最后中雷的那一刹那——”
浓郁的悲伤堵塞了嗓子,夕立挤出来的声音被撕碎成悲伤的碎片:
“——那一刻,山城姐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但是还是断了链接着夕立的钢索。所以,所以夕立想要听山城姐的话,为了保护大家而努力,为了生者而战斗,所以……所以……”
——所以绝不是夕立想要忘掉两位姐姐!——
就算夕立最终还是没能将话语完整地说出来,但是时雨却明白可夕立想要说的话。她握紧了夕立的手,甚至更感觉有两只手越过了自己的肩膀,轻轻地按在了自己握住夕立的手掌上。
“我知道的,姐姐她们……也是知道的……”
模糊的双眼隐约能看见空气中那仿佛是巫女服一样的衣袖,感觉到肩上似有似无的重量,时雨颤抖着闭上了眼睛,合上的双眸剪落了玉珠。
时间在呜咽中静静的逝去,窗口的轻纱起了又落,落了又起,直到房间里的呜咽变得断断续续的时候,轻纱落下掩住了薄光。
迷蒙的光彩下,狭窄的病房内只有两个小小的身影红着眼睛牵着手。
“夕立,会为了生者而生poi……”
“但是时雨会为了死者而死……”
………………………………………………
在主力舰队抵达塔威塔威进行休整之后不久,山本一直关注的对拉包尔的奇袭结果就从特鲁克追发了过来,变成几张薄薄的纸片,摆到了这位联合舰队总司令的案前。
奇袭失败并不算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情,原本奇袭计划就略显草率,而且就算海战取了优势也不代表登陆后就能击溃美军的防御。当初美军一夜拿下拉包尔是因为拉包尔防务空虚,又有着兵力上的大优势,然而这次奇袭反攻中能用的陆军其实并不算多。
因此对于拉包尔夺还的失败,山本多多少少是有所准备的。
可是这样的战损就出乎意料了,或者说同意了这次计划的山本完全没有想到失败不是失败在登陆战,而是海战。
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圈套。
负责白天的航空战的第四航空战队即护卫的数艘秋月级倒没有损失,但是一水战却一头栽进了敌人早就摆好的口袋里,连旗舰阿武隈在内全叔战沉,除此之外,作为主力舰的扶桑级两艘更是毫无建树地就沉没在了俾斯麦海。
“真是……废物!”
刻薄而无情的评价在老人嘴里为战报盖棺定论。
平日里的山本很少这样评价舰娘,因为这样刺耳的评论总是会影响上下关系,更何况死者为大,如此评论死者似乎也并不厚道。
只是现在山本却不得不这么骂了出来,否则他安不下心中狂涌的怒气。
那并不只是对于奇袭失败的西村的怒气,或许还有对于自己的。
“内华达,田纳西,加利福尼亚……”
嘴里念叨着情报部证实的珍珠港事件以及中途岛之后残留下来的美军老式战列舰的名字,山本深深的吐了口气。老人突然感到了一种疲惫,他揉了揉脸,战局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发生了改变,变成了一只逐渐挣脱了缰绳的野马。
山本感到自己对于战局失去了把握,这样失去自信的想法对于一个指挥官而言可以说是最致命的伤害。
敌人战列舰数量的错估仅从客观事实来看的话,似乎应该是在美情报部门的失误,被敌人的情报部门彻头彻尾的欺骗,将敌人准备好的错误信息传回啦国内,以至于造成了海军的错误行动。
但是如果一名将军只会推卸责任,不会反省自身,那么这位将军距离政客就不远了,山本不会把这次战败的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来,说不定还会在情报部门上踩上两脚,但是这个老人也确实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
他完全没想过敌人会进行这样的战术布置。
这并不仅仅是情报部门的过失,山本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跟不上了那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敌人的思维。敌人匆忙西进牵制己方并且持续削减南洋各基地陆基航空力量的企图山本看得分明,然而敌人这次埋伏实在叫山本看不明白。
要是美军把这次埋伏的兵力和主力舰队合成一个拳头,说不定在联合舰队第一次进攻拉包尔的时候就能揍联合舰队一下狠的,也不至于打得那么惊险,甚至若不是联合舰队内部产生矛盾,很可能拉包尔就这么被联合舰队收下了。
老人不知道这样走钢丝一样的安排究竟是出于站在自己对面的那个年轻的过分的指挥官一时的愚蠢或者是过分的自信,然而从这次行动的失败警醒了老人一个事实:
那或许是一个没什么经验的敌人,但是双方在谋略上的差距并没有到达可以让他山本五十六在棋盘上肆意摆布的地步。先前联合舰队的种种失败,并不全是联合舰队自己这边的问题。
——思路必须变了——
老人捏了捏鼻梁,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原以为自己能够牵着对面那个年轻人走的,接连的失利不过是联合舰队内部对立的结果,然而事实证明了虽然年轻,但是对面的也只一个与自己站在同样位置的,执子待时的棋手。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宇垣参谋长——”
“抱歉,大和,今天不是来找你的。”
门口传来简短而仓促的对话,随后办公室的房门被一下子推开,宇垣缠阴沉的脸从被猛然打开的门缝里露了出来。
参谋长保持着开门的姿势顿了一顿,而山本皱了皱眉头,挥了挥手示意跟在宇垣缠身后,脸色慌张的大和退出去。
“这倒是很少见啊,平时过来这边,你不是会多和大和纠缠一会儿的么,宇垣参谋长?”
似乎是家常般的调笑语气,山本的目光从桌案移到了来人身上,老人的脸上倒是摆出了一副和煦的笑容,甚至还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似乎想要绕过桌子来迎接。
宇垣缠身后的大和在犹豫着鞠了一个躬之后退了出去。
当大和的足音远去的时候,宇垣缠才走进了房屋,顺手带上了办公室的房门,而山本还站在办公桌后面,脸上带着三分温润笑意,但是脚下却仿佛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这或许也昭显了现在IJN中舰队司令与参谋部的现状:
貌合神离。
“山本长官,仓促来访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在山本貌似和善的笑容中,宇垣缠还是规规矩矩地敬了一个礼,然后看着慢慢坐回座位的老人,宇垣缠微微吸了口气后说道:
“不知道大将阁下看过战报了么?第二次奇袭拉包尔的战报。”
宇垣缠看着面色如常的山本微微地蹙了蹙眉头,老人的城府让这位参谋长难以看透,他一时间甚至觉得会不会是老人没有接到战报,虽然从常理上来考虑,自己能得到的消息,老人肯定会先一步得知。
“扶桑山城战沉的事情?”
老人拉开了抽屉,从抽屉里抓出了一些糖果,剥开了糖衣之后放进了嘴里,还顺便抬了抬手示意宇垣缠坐下。整个谈话的气氛在老人的小动作之间变得随便而轻松,然而这却让怀着心事而来的宇垣缠感到格格不入。
“新编一水战全灭,一次进攻仅有利根,筑摩,时雨,夕立四艘舰船返回,这样的战损要怎么上报?”
“伏击了她们的是美军老式战列舰,谍报部门不是说这些老式战列舰在往地中海去么?这样严重的失误自然是他们的责任,或者,这次行动的战场指挥是西村祥治少将,没能将天皇御舰带回来,自然也有他几分责任。”
轻车熟路地几句话摘掉了海军高层在这次行动中决策失误的责任,山本咀嚼着嘴里的糖果,在甜意泛滥的时候咂了砸嘴:
“这么简单的事情,想必宇垣参谋长不会看不明白。恩,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应该是一路的,这战败的责任不能由海军高层来背,当然,我也没打算说是参谋部的责任。宇垣参谋长这次似乎不是来给大和送什么礼物的……那么,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儿?”
老人微眯着眼睛,似乎有一道精光从眼皮里泄出,但也仿佛是一眼错觉。
宇垣缠没有坐下,依旧站在办公桌前,看着山本五十六并没有说话。
舰队司令和舰队参谋虽然还保持着必要的和谐,然而宇垣缠和山本之间的决裂近乎是公开的秘密。虽然第二次对拉包尔的作战让宇垣缠同样意识到了分裂的联合舰队发挥不出原本的力量,然而宇垣缠却不知道怎么和山本开口。
毕竟以山本现在的威望来说,纵然几番削弱也难以扳倒,要想让分裂的联合舰队发挥出自己的力量似乎只有宇垣缠服个软。
这让宇垣缠有些难以接受。
“阁下怎么看对面的指挥官?”
最终还是宇垣缠退了一步,强忍着心里的烦躁,参谋长揉了揉眉头:
“我想我们应该重新定位一下敌人,那似乎不是一个能肆意摆弄的敌人。”
第二次拉包尔奇袭的失败是一个警钟。
如果说之前丢了拉包尔还可以说是IJN内部不和的结果,然而这一次的失败却说明了敌人不是想象中的软柿子。虽然为人有些刚愎而目中无人,但是宇垣缠也算得上是一个科班出身的军人,至少在水兵学校里的经历让他敏锐的意识到了自己的一个错误。
他原以为如果联合舰队能掌握在自己手上,对上美军一定有百分之百的胜算。
当然,就算有了第二次拉包尔奇袭的失败之后,宇垣缠仍然没有放弃这样的想法,只是他多少也意识到敌人不是那么没有脑子,而现在联合舰队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
为了皇国的胜利,宇垣缠觉得自己只有抱着崇高的精神委屈一下自己来配合一下尸位素餐的联合舰队总司令。
“恩,我们有些小看了敌人。”
山本看了看一脸阴霾的宇垣缠,突然笑了笑。上层的分裂会造成士兵的困惑,宇垣缠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一句话的意思无疑就是“先齐心协力干掉美军,我们的账之后再算”。
这也算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了。
山本的目光从宇垣缠身上落到了桌子上,第二次拉包尔奇袭的战报随意的摆在桌子的一角,覆盖了整张桌面的是一张宽大而又细致的地图。
老人的目光钉在了一个位置:
马鲁古群岛。
在那里,山本放走了敌人,然而纠结于过去的失误毫无意义,重要的是如何击败现在的敌人。
这片曾与敌人交错而过的海域或许将会成为未来埋葬敌人的契机。
敌人并不幼稚,然而却稍显稚嫩。
天马行空,羚羊挂角的战术构思凸显出来的却是经验上的不足,对于敌我力量把握上的青涩,但是经验上的不足可以被锻炼。
没有人会永远保持天真。
“宇垣参谋长,我希望接下来的作战不会受到国内的阻挠,你能帮我这个忙么?”
突然地,盯着海图的老人抬起头说了这么一句话。以老人现在的身份以及国内的倾轧来看,老人提出的作战可以预见会受到国内相当的阻挠,就算最终得以施行,然而各方面的制肘却能让一个宏大的计划变作泡影。
然而如果由明面上保持对立,事实上也正在对立的宇垣缠提出计划,老人倒是有办法压下自己一派的攻讦,勉强算是能够齐心一力地做一些事情。
“我知道了。但是阁下有什么计划么?小泽治三郎的混编机动舰队?”
宇垣缠也明白山本的处境,因为他的处境也差不多,如果对面的老人一派的实力对他的计划提出质疑,他宇垣缠同样也什么也做不了。不过就算是尝试着合作,一度破裂的关系也不可能圆润如初,无论联合作战失败抑或成功,合作也到此为止——胜利后必然争功,失败后一定诿过。
因此联合作战的机会只有一次,那么这一仅仅只有一次的同心协力自然要用来执行一个能够重创敌人的计划。
宇垣缠“暂时”没能从纷乱的战局中看见这样的机会,因此他也不愿相信老人能有这样的能力。
若说老人的动作也只有让整编中的第三舰队司令小泽治三郎迁任现在正在南下的混编机动舰队的司令长官。那是一支以瑞鹤,苍龙为核心的机动力量,将配合南方基地群对抗敌人机动部队,如果山本没有其他的秘密吩咐的话。
可是纵然航空力量之间的对抗能够一定程度上无视水面力量的差距,而从南方基地群的汇报来看敌人的空母数量也超过了两艘,更是有大量护卫舰伴随。所以就算是山本五十六有什么秘密的吩咐,宇垣缠也绝不相信就这点兵力,小泽治三郎能玩出什么花儿来。
因此说出后半句话的时候,这位IJN总参谋长的声音是从鼻腔里挤出来的。
山本没有生气,满布皱纹的喉结松动了一下,老人将嘴里的糖果咽了下去。
“让机动部队南下只是跟着敌人的反应落下的一子罢了,这一手能起到什么作用,有什么战果,会不会因此被重创甚至击沉都并不重要。她们唯一的意义在于让敌人的指挥官知道我在跟着他的步子走就是了。”
老人又剥开了一颗糖放进了嘴里,不时从嘴里传来【嘎嘣嘎嘣】的咀嚼声。
“也就是说她们是弃子?”
宇垣缠皱了皱眉头,倒没有对于“弃子”有什么不忍之心,只是一边想着如果机动部队再出了什么问题该怎么向上面汇报,或者能将损失挂靠在眼前的老人的指挥下?
老人闭上了眼睛,突然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看着宇垣缠莫名地笑了笑:
“世人皆知,山本五十六是个航空派啊。”
“?”
宇垣缠脸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看着突然笑了起来的山本五十六就像是在看一个终于老年痴呆了的疯子。山本也没笑多久,只一会儿,他便收起了笑容,视线从苏拉威西海南下到爪哇海,在东进过了班达海,直到已经算是敌人控制的海区。
“也就是说……欲败其军,先骄其兵。”
虽然心里仍旧有十分不解,然而宇垣缠已经认定了山本这一手走的是“弃子”的棋路,于是脸上挂起了洞察的笑容,却也不为被当作“弃子”的人或者舰娘施舍半分同情。
眨了眨眼,老人从海图上移走了目光,看着宇垣缠笑了笑:
“我有一个想法,宇垣参谋长不介意的话……留下来共进午餐如何?”
舰娘心录——北上
啊~~~~不需要打仗的日子还真是清闲啊。
坐在帛琉的码头边上,看着海鸥,蓝天和大海,真是舒服啊。嘛,虽然现在在南边的战线上打的也是挺热闹,但是既然没有出击的命令,那也只能继续在这里呆着不是么?虽然每天都能吃到海军咖喱是不错,不过总吃的话还是会腻的,而且相比起咖喱,我是土豆烧肉派的呢。
“北上桑!!!”
啊,听这个声音是大井亲啊。而且她手里还拿着饭盒?“北上桑,这是我做的土豆烧肉。之前你说喜欢吃这个,正好我又是最擅长的。”
哦,似乎真的是很好吃的样子呢。“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夹起了一块土豆放进嘴里,“嗯,味道真的很不错哦。”
“是么?北上桑要是喜欢的话,那真是太好了呢!”听了她的话,我便又把一块肉夹了起来,“那么,大井亲你也尝一下吧。”
果然啊,这样的话让大井亲一下子就手足无措了起来。“这、这个……等一下,我的脸上没有沾上什么东西吧?不会让北上桑觉得不舒服吧……”
“不愿意的话,那我自己吃掉了。”我正要掉过筷子,大井亲的脸色马上变了:“不,我非常乐意!请务必让我吃。”
“那你张开嘴,啊~~”我将肉喂给大井亲,然后她马上就很夸张的说:“啊!北上桑给我吃的,真是,真是美味极了!”
“这个不是你做的么?”说完,我又给自己夹了一块。
“话说回来,北上桑,这一次咱们两个又是同时进行了改造呢。”看着正在船坞那边进行作业的船体,大井亲这样说道。“啊,是啊。据说是把四联装61厘米氧气鱼雷都换成五联装的呢。”说起来,之前下达了八艘丙型驱逐舰的建造计划呢,但是最后建成的只有“岛风”一个,剩余的七艘都取消了。不过其中一些装备已经准备完成,闲着也是闲着,比如21具五联装鱼雷发射器,就用于我们的第二阶段改造了呢。
“虽然为了这次改造拆掉了不少东西,不过什么滑走台啊,弹射架啊,这种东西才不需要。所谓的战斗就是要一口气突击然后糊他熊脸。是吧?”“是啊Kuma,这一次装上了四联装鱼雷,也成为了重雷装巡洋舰呢Kuma。哼哼哼,变强了Kuma。”“没问题喵,放心喵。”
啊,是球磨,多磨还有木曾她们三个。“啊,你们也被改装为重雷巡了啊。”我向着她们挥手,不过能够明显感觉到身旁大井亲的不悦呢。“先声明哦,真正的最强雷击舰,只有北上桑和我哦!”大井亲抱着我的胳膊,非常突然的这样发言。
“是啊,毕竟你们两个改造的更早嘛……不过你们这新的制服算什么?颜色浅了不说,还把肚脐都露出来了啊。”木曾双手抱胸,这样打量着我们说道。“嘛,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在南洋作战,总穿着原来的那身实在是很热嘛……”
“我和北上桑才不会穿你那样的衣服呢!还妆模作样的弄个披风,等着被热晕吧。”大井亲说着拉我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很帅气的么!”啊,果然木曾对于自己的这身新打扮也是非常的中意。不过大井亲还是决定无视了啊,“北上桑,咱们走吧。”说完拉着我就要走。
“大井亲,这样对大家说话不好吧。啊,不要这么快的拉我嘛。”
转到了仓库后面,大井亲放开了手。“北上桑……只有我和北上桑才是特别的不是么?所以,北上桑和她们都是不一样的,而只是和我一起……”
“啊,对啊。因为鱼雷的数量就不一样嘛。啊,放心吧,大井亲,一定还会在一起的啦。因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嘛。”
“北上桑!!!”大井亲果不其然的给我来了个飞扑熊抱呢。不过,等一下该怎么向木曾她们道歉呢……
啊,算了,这个问题到时候再去想好了。反正看起来我们暂时也没有出击的机会嘛,时间还有的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