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的「SEED风格」是什么？——『高达SEED Freedom』机械动画导演重田智采访

『机动战士高达SEED Freedom』：MS的「SEED风格」是什么？——通过CG表现的内容——重田智采访

▍本文刊登于MANTANWEB，原文标题「機動戦士ガンダムSEED FREEDOM：MSの“SEEDらしさ”とは？ CGで表現したこと 重田智インタビュー」人气动画『机动战士高达SEED』系列的全新作品『机动战士高达SEED Freedom』。该剧场版于1月26日上映，以约42年来『高达』系列电影版最高票房纪录的成绩大获成功。福田己津央导演、角色设计平井久司、机械动画导演重田智等原班人马再度集结，同时也有新成员加入。电视系列的机动战士(MS)以手绘为主，而『SEED Freedom』则大量采用了CG技术。新老团队通力合作，充分发挥CG优势，力求呈现「SEED风格」的独特表现。那么，「SEED风格」究竟是什么？我们采访了重田智，听他讲述制作背后的故事。

MS模型的制作过程

『机动战士高达SEED』于2002年10月至2003年9月播出，续作『机动战士高达SEED Destiny』于2004年10月至2005年10月播出。剧场版于2006年宣布制作，此后长期没有后续消息，最终在宣布约18年后上映。

——『SEED Freedom』的MS CG模型以机械设计师大河原邦男的设定图为基础，由机械动画导演重田智监制制作。重田与CG团队通过多次反复调整与检查，力求达到理想的比例平衡。他们制作的模型包括MS与舰船在内，总数约达60款。

重田：「由于涉及MS、战舰、武器等元素，模型检查工作进展缓慢。由于不清楚3D模型数量的行业标准，我曾询问CG制作团队『这样数量是否过多？』，对方回答『确实很多』(笑)。每周都有例行的模型检查，一直持续到去年10月左右仍在进行建模工作。即使进入CG动画制作阶段，建模检查仍未完成，总的来说，模型检查可能耗时超过两年。」

——与以手绘为主的电视系列不同，MS这次以CG为主。

重田：「如果是手绘，我会坐在桌前，尽可能地进行修改工作。但这次只是说『希望这样修改』，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负责CG剪辑的他们需要从那里开始修改视频。因为自己并不直接参与实际操作，所以虽然工作已经结束三个多月了，但与电视系列时那种『画了又画，永远也画不完的机械作监工作』相比，我个人并没有感受到那种艰辛。」

——对『SEED』系列机械设计了如指掌的重田担任了主导，但与以往相比也有不同之处。

重田：「以大河原先生的设计为基础，首先由3D建模师制作模型，然后我再进行修改。由于我没有使用数字工具，所以是让对方输出3D模型后再进行修改。不仅是线条，还包括比例、体积感等方面的含义，我都会进行说明。我希望在理解设计意图的基础上构建3D模型，而不仅仅是复制线条。这与监制手办或模型时的情况相同，如果能理解设计意图，或许能做出更好的作品。不过，由于自己的词汇量有限，我总觉得用画图来表达比用语言解释更快捷。因为画出来比说出来更轻松，所以我觉得自己是在做动画师，总之解释起来真的很困难。最后，我只能在纸上画出来，说「就这样理解吧！」

「SEED风格」的差距

——「CG团队的人大多是『SEED』的直播世代。」CG团队对『SEED』系列很熟悉，但重田先生和福田导演认为的「SEED风格」与他们的理解之间也存在差距。

重田：「本作是『SEED』『SEED Destiny』的延续，因此无需从头解释机甲描写的动作或流程。不过，正如福田导演所说，我经常感受到『SEED』系列被这样理解…… 比如，作品中存在夸张的决胜姿势，无论是主角机体还是配角机体都采用类似的姿势，无论何种MS在何种场景下都带有透视效果，始终追求『酷炫』的形象……这只是其中一面。电影开头的夜间战斗场景便与此不同。福田导演试图在电影开头与结尾营造反差，因此在前半部分的检查中，『真实感』一词频繁被提及。开头的千年号发射飞升自由的场景中，虽然想像往常一样让机体旋转变形，但那样会让英雄主义感过于突出。后半部分可以使用这种表现方式，但前半部分希望保持真实感。」

开头的夜间战斗中，巨大的MS出现，人们四处逃窜。MS的恐怖感也得以展现。

重田：「开头的夜间战斗场景并非为了展示炫酷的战斗画面，而是希望在以人类视角为中心的战场中，当人们仰视MS时能感受到作为武器的恐怖感。我想要展现的是被卷入战争中、自身可能被碾压的恐惧感。虽然MS不能显得笨拙，但这里必须确保恐怖感。在短剑(注：应该是温达姆才对)被击中头部的场景中，逆光剪影效果让画面完全变黑，只有短剑的眼睛在发光，对吧？通过这种表现方式，让观众与作品中的群众一样感受到恐惧。必须让观众感受到如同现实战场中被卷入战争的普通人那种恐惧的心情。

——说到『SEED』系列，可能给人以华丽战斗场面的印象，但它还有其他魅力。『SEED Freedom』将系列的魅力浓缩在开头的夜间战斗、后半段的华丽战斗场景等部分。

重田：「CG团队最初构想的『SEED』式描写有所不同，但随着制作进程推进，中后段逐渐增加了最初设想的动态机械场景。虽然初期是摸索前行，想必很辛苦，但后半段反而有部分被修改为『这样太过低调了……』。虽然不同负责人可能有差异，但CG工作人员大多倾向于将画面元素整齐地收纳在画面内，清晰呈现目标物。虽然这样的镜头也是必要的，但作为机械动画，有时画面中物体超出画面范围或形状扭曲反而更合适。从中期到后期，反而经常需要修改『这样太过低调了……』的情况。」

——『SEED Freedom』在充分发挥CG优势的同时，呈现出类似手绘动画的夸张视觉效果。

重田：「有时会听到有人说『分不清手绘和CG的区别』，我自己也常常不确定，但能得到这样的评价确实令人欣慰。基本上我们会使用赛璐珞渲染(即卡通渲染)技术，营造出类似赛璐珞动画的质感。为了让画面构图、动作设计和透视处理更接近以往的机器人动画风格，我们尽可能地进行了调整。为了实现所需的画面(布局)，不能像拍摄模型场景那样直接摆放模型拍摄，而是需要通过夸张的表达来营造真实感。如果不利用狭小的画面(框架)进行充满动作的场景设计，就会缺乏震撼力。在制作3D模型时，为了实现「SEED风格」的动作描写，并确保必要的透视效果，我们在3D模型内部预先设置了机关。3D建模师和3D动画师都理解并配合了这一点。」

重田先生还表示：「从根本上说，手绘动画和CG动画是相同的。」

重田：「在动画中制作镜头时，必须考虑从分镜中需要什么，以及如何实现。仅仅画得好看是不够的。我认为CG工作也大致相同。虽然使用的工具不同，但从根本上说，制作影像(镜头)的技术和思路是相同的。」 动画为了实现演出和画面效果，有时需要编造大谎言。关键在于画面是否能让人感到兴奋，如果只是理路清晰地制作，未必能留下深刻印象。在16:9的宽屏画面中，能表达什么？用词可能不太恰当，但编造谎言的方式必须高明。即使花时间精心描绘每一个细节，如果画面过于平淡，也会遇到问题。那么，该如何在何处严格描绘，何处又该大胆地编造谎言呢？这样思考问题，绘制画面(镜头)会变得轻松且有趣。通过这种切换，可以避免在工作中思维僵化。

我并不认为自己的画风很有特色

——重田先生除了参与『SEED』系列外，还在众多机器人、机械动画中展现了其才华。

重田：「我并不认为自己的画风有什么特别之处。与大张(正己)先生、山根(理宏)先生或中谷(诚一)先生相比，我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他们的水平…… 我并不觉得自己的画风华丽，所谓『SEED风格』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受到福田导演分镜表演的影响。虽然工作时我一直努力绘制，但究竟什么才是自己的个性，我并不清楚。」

——福田导演与重田先生曾在『新世纪高智能方程式』系列等作品中合作过。重田先生还提到：「福田先生对我采取放任态度」，似乎很信任我……

重田：「从『高智能方程式』时代起就是这样，我觉得这和信任有点不同……但福田导演追求的演出和影像方向应该不会有太大偏差，所以在机械作画方面能加分的地方，我敢放心地加进去。在制作『高智能方程式』系列最终卷(『SIN』第5卷)时，福田先生和久行(宏和)先生因『GEAR战士电童』的先行制作而时间紧张，我曾担心是否来得及。月复一月，福田先生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待检查的布局稿……有一天，福田先生来到工作室，带走了那些布局稿，我以为他是要带回家检查，结果制作组却带来了机械作画导演检查用的布局稿。其中有一张福田先生专用的修改纸上写着「剩下的就拜托你了」(笑)。「拜托你」是什么意思啊！我也这么想，但后来想「就算我写了什么，你们也会随心所欲地画吧」(笑)

——『SEED Freedom』在发布约18年后终于公开，对此重田表示：「这部作品凝聚了福田的所有心血。」

重田：「如果是在电视系列中，会通过剪辑和分镜来呈现的场景。本作则采用了一镜到底的复杂表演，而且在画面构图和表演上也非常注重戏院特有的表现形式。」 与电视系列的镜头分割不同，单个镜头的时长(秒数)较长，动作场面也接连不断地展开，CG团队一定很辛苦。福田先生最执着的应该是战舰吧。他喜欢战舰，对千年号的感情也非常深厚。在『SEED Destiny』中也有海上战役，但像电视系列『高达』那样详细描绘战舰、舰队战和海上战的案例并不多见。」

——最后，我们想听重田先生对『SEED』系列的个人感想。

重田：「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SEED』的粉丝失望，但要说我对这部作品有多深的感情，其实有点复杂。我属于那种在创作过程中对作品和作画热情逐渐高涨的类型，所以并非完全没有情感投入。对于某些作品，确实会有『非做不可』的强烈欲望，但更多时候，我会思考如何享受手头的工作，如何将作品带到理想的完成形态。因此，我并没有那种『非要画出这样的场景！』的强烈执念，而是将如何将分镜指示转化为有效的镜头作为工作重点。虽然我尽量认真努力地工作，但这次主要负责的是CG工作的辅助性任务，未能充分参与机械作监的工作，这让我有些遗憾。不过，如果粉丝们能通过这部『Freedom』作品感受到CG机械场景的品质，并因此感到高兴，那我也会感到欣慰。长期参与『SEED』系列的工作，我认为是值得的。」